【時光】春終臨(散文)
春終臨,必然是這樣的光景。
就好似一部百集電視連續(xù)劇,春天,在經(jīng)過了近三個月的謀篇、策劃、布局、編導(dǎo)、彩排之后,終于在城鄉(xiāng)全面上演。所有的草兒都萌動欣然,所有的河水都奔放洶涌,所有的樹木都發(fā)芽滴翠,所有的山川都綠意朦朧。而所有的花兒也都怒放芬芳,所有的鳥兒也都展翅飛翔。春天,它再也不是紙上談兵的謊言;春天,它再也不是一個遙遙無期的童話;春天,它終于真真切切地、立體鮮活地來到我們身邊。
為了這一季的怒放,春天它是進行了怎樣的爭斗,怎樣的強攻,怎樣的勃發(fā),怎樣夜以繼日的大刀闊斧,艱辛前行??!
自從二月春召開了啟動發(fā)布會,將要回來的訊息傳遍三山五岳、播遍神州大地之后,它就在緊鑼密鼓地做著重回人間的準(zhǔn)備。南方因為季節(jié)線的不分明,它著墨也就不是那么的多。它只是在那里將色調(diào)加強、加深、加烈、加濃。而北方則不同,四季太過于分明,春面對的不僅是百丈嚴(yán)寒,千里雪被,萬里冰床,還有風(fēng)刀和霜劍,以及冬的抵制和不甘??纱菏鞘裁窗。看菏菧?,春是暖,春是萌,春是動。春是摧枯拉朽,春是破舊立新。春就是冬的死敵。只要它立意要占領(lǐng)的地方,就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住它的腳步。
為了攻克冬的寒冷,它全力以赴,組織了攻堅戰(zhàn)役。春是神奇的霸道總裁,手下有一大堆能干的文員,策劃,部門經(jīng)理,還有得力的執(zhí)行總監(jiān)。它們都各司其責(zé),各盡所能,同心合力地營造春天過硬的品牌,打造出有關(guān)于春天的最佳連續(xù)劇集,然后適時地在各地全方位全程地公映。
春風(fēng)無疑地是擔(dān)著執(zhí)行總監(jiān)的職責(zé),它是春的尖兵,是春的開拓者。它就那么無所畏懼地席卷大地,雖時強時弱,或疾或緩,有時還若有若無,卻無堅不摧??此坡唤?jīng)心,但實則威力無窮。
終于,在它曠日持久的堅持下,嚴(yán)寒忍受不住了,開始慌慌張張地撤退。冰雪忍受不住了,融化成了一灘灘的污水;大地忍受不住了,開始乖乖地解凍;河流忍受不住了,開始奔流歡歌。只是這個過程有些漫長,有些慘烈,因為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春風(fēng)解凍自然也需要假以時日。但它畢竟做到了,我們又怎能不為它歡呼,為它點贊。
森林山巒被春風(fēng)用力吹醒,開始葳蕤,開始疊翠;河流湖泊被春風(fēng)輕拂喚醒,開始奔流,開始蕩漾;小草被春風(fēng)悄悄叫醒,開始發(fā)芽,開始吐綠;樹木被春風(fēng)慢慢搖醒,開始伸展,開始崢嶸。
春雨總是姍姍來遲,卻是一位盡責(zé)的項目經(jīng)理。她著一身輕紗般的羽衣,就那么細細地牽線在天地之間,溫柔地滴著,下著,不想有一點的閃失,不想有一滴的浪費。本著對春的愛意和對大地的忠誠,春雨傾盡全身心地去灌溉,去撫慰那饑渴的泥土,待哺的秧苗,枯干的樹木,細弱的溪流。于是在她和春風(fēng)的不遺余力之下,大地迅速復(fù)蘇,萬物競相勃發(fā),春天有了立體的感覺和形象。
如果說上天是四季的母親,那么春就是它最寵愛的女兒。盡管上天沒有給春如秋天般的飽滿和收獲,但它給春的是起,是初;是欣,是榮;是夢想,是希冀。春天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集萬千頌贊于一身,集萬千嬌媚在一身,集萬紫千紅在一身。它全盛時期雖然短暫,卻永恒。
春天它還招募了一位最好的策劃師,一位頂尖的化妝師,一位勤勉的服裝師,在四季的賽事中她們都拔得了頭籌,獲得了金獎。她們的每一個點子都別出心裁,她們的每一個舉措都飽含詩意。
她們?yōu)檫h山畫上了青黛,給近水潑上了碧染,給樹木設(shè)計了不同的枝葉,給群巒披上了有層次的新裝。她們給花朵編排了不同的檔期,賦予了不同的形狀,打造了不同的身量,畫出了不同的容妝,并派發(fā)了不同的顏色。有姹紫,有嫣紅。有清淺的粉,有輕靈的白,有夢幻的鵝黃,還有飄逸的微藍。她們還給花朵點上嫩黃的嬌蕊,給葉片描上星星的斑點。她們給大地安排以不同的植物,各從其類,紛紛攘攘,卻又不擁擠。她們就那么青蔥一點,柔夷一指,就“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李煜《漁父》),就魔術(shù)般地捧給我們一個五彩斑斕的春天。
春天它還擁有一支能干而又無孔不入的狗仔隊,那就是各種報春的鳥兒。每天嘰嘰喳喳,一會兒飛南一會兒飛北,一會兒飛東一會兒又飛西,然后又上躥下跳,向我們述說著春的進程。報告我們哪兒的山青了,哪兒的水綠了,哪兒的樹發(fā)芽了,哪兒的花兒開放了。一時間把春傳得沸沸揚揚的,神神叨叨的。將我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帶出房間,帶向山野,帶向河畔,帶向大地,去尋春探春訪春問春,去觀山看水踏青賞花。
鳥兒們不僅會傳播消息,它們還會饒舌說,柳樹和春水談上了戀愛,把整個身影都投入了綠水的懷抱。說山和巒結(jié)成了親家,連成了一大片的綠色城墻。說花朵和果實締結(jié)了盟約,花開得繁茂果實給的回扣就多。說大地和秧苗達成了協(xié)議,只要小苗長得齊全就給它們豐碩的成果。還說它們自己是丈量師,飛來飛去是在丈量天空的高度和廣度,以及白云和黑土的距離。它們忙來忙去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傳播萬物之間的友誼。
這狗仔隊倒也不令人討厭,還挺招人喜歡的。尤其是那些剛剛北歸的堂前燕兒,還是我們的舊相識呢。它們不僅大模大樣地重歸故里,還拖家?guī)Э诘?,將兒孫們也引薦給了人們。我們也不由得被它們小巧的回歸身影打動,舍不得趕它們走,即使它們有些不文明的小惡習(xí),隨時隨地方便,甚至把房間當(dāng)公廁,但因了它們的懷舊友善我們就寬容了它們。
春終臨。侄媳婦春芳的老阿爸又看見了它,這是他所見到的第九十個春天了呢。難怪他樂得里出外進的,看什么都親切。
春終臨。外甥家的寶寶淳兒是第一次見到它呢,可他卻一點兒也不認生,每天都往外面掙,想和春天來個更親密的接觸。一到外面就手舞足蹈的,咧著嘴兒傻笑。
春終臨。它是我們的老相好舊情人。我們小別重逢,有說不完的情話,道不盡的喜悅,連指尖都流淌出來纏綿的愛意。
春終臨。春永遠都是二八芳華的佳人小生。是小萌寶,小鮮肉。掐一下都水靈靈的,按一下都軟糯糯的,抱一下都香噴噴的,咬一口都甜脆脆的。春永遠是青蔥,粉嫩俊模樣。
而我們則不同了,有了滄桑感,有了白發(fā)絲。可春它并不嫌棄它的戀慕者是老是小,是俊是丑,它給我們的是同等的愛,給我們的是一樣的盛宴大餐。和春相戀相依,我們的心也會充滿綠意,充滿花香,充滿柔軟,充滿希冀。我們不僅會成為春的好友,還會成為春的注腳,揭示世間的一切輪回,也包括春天在內(nèi)。
春終臨。但春也終將去。相聚短暫,相別依依。再過幾天,我們就又將告別這一季春。然后在走進了夏,穿過了秋,捱過了冬之后,在下一個輪回里,和春相逢相聚。那將是又一次的喜極而泣。
你的筆下一切都是活的,得益于活的文字。學(xué)習(x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