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過夔門(小說) ——演繹史榮東先生《千古風流大江水》之《過夔門》
史郎駕舟自唐古拉山順流而下。
進入夔門,但見兩岸雄峰對峙,江水咆哮著奔騰而去。船,快如飛箭,座座山頭一閃而過。
前行未幾,則是另一番景象:峽谷幽深肅殺,危石搖搖欲墜。陰風怒號,鬼影穿梭。暗礁獠牙,漩渦獰笑,似乎隨時置人于死地。史郎毛骨悚然,緊握舵桿,絲毫不敢大意。
“哈哈哈,久違了,史公?!币粋€雷鳴般的聲音從左前方傳來:“別怕,翼德在此,百無禁忌!”
張飛揮舞丈八蛇矛,昂昂然于陡崖上大呼。
說來也怪,頃刻間艷陽高照,山花爛漫,風平浪靜,彩云繚繞,眼前一派祥和。史郎趕緊起身施禮:
“哦,當陽橋下一聲吼,喝斷了橋梁水倒流的翼德將軍,威武不減當年,佩服佩服!今日緣何在此?”
“呵呵,史公來也,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張飛身后,出現(xiàn)了諸葛亮。
他輕搖羽扇,手捻長髯,笑道:“昨夜夢見西南方向龍吟不止,掐指一算,知道史公即將光臨,特派三弟為爾保駕護航?!?br />
“多謝多謝,孔明先生至仁也!”
“哎,哪有什么仁,是爾之曠世才華召喚了吾,”諸葛亮一抬羽扇,環(huán)指四周:“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shù)英雄競爭奪。大自然之壯美與金戈鐵馬之往事,互為交融,盡收筆底。大處落墨,小處點睛,吞九派,撼五岳,不啻氣勢恢宏、精彩紛呈之歷史劇。史公之《千古風流大江水》,了不起啊!其中托孤之情節(jié),厚重、深沉,恍然似在眼前,老夫讀來不忍掩卷!”
說著說著,淚如雨下:“亮不才,未能完成先帝光復大業(yè),夜不成寐啊。史公肯定先帝為英雄,托孤之舉悲壯,再現(xiàn)亮臨危受命,扶大廈于將傾之場景。要說謝,應該是吾。”說完,深深一鞠躬。
史郎拱手:“言重了言重了,還請先生指教!”
張飛仰天大笑:“罷了罷了。史公此去,兇險異常。丞相法力無邊,何不一起登舟,送史郎出峽?”
諸葛亮頻頻點頭:“吾正有此意?!?br />
諸葛亮與張飛飄然而至,小舟繼續(xù)前行。
張飛持丈八蛇矛立于舟艏,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史郎與諸葛亮坐在舟艉,欣欣然相談甚歡。
途經(jīng)白帝城,諸葛亮面色凝重,陷入沉思。良久,他抬頭問:“史公是否有個叫南沙潮的文友?”
史郎詫異:“南沙潮名不見經(jīng)傳,且行為乖張,先生認識他?”
諸葛亮微微頷首:“那年,南沙潮游白帝城,見先帝、吾等,輕狂傲慢,當面吟詩羞辱、挑釁:
白帝城嘆劉備托孤
自恃皇叔扯大旗,卻將尸骨伴猿啼。
不知天下非私物,還使后人淚灑衣!
可惡乎?可恨乎?!”他輕撫史郎后背:“哪像爾,法先賢,重道義,錦繡文章賞心悅目。知吾者,史公也?!?br />
史郎笑道:“先生莫怪。星轉斗移,此一時彼一時也。當代提倡民主與共和,南沙潮執(zhí)天下為公之理念,思想新潮,出言逆耳,情有可原。”
諸葛亮思忖片刻,釋懷:“也是,世道變了。倘若生在今天,吾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雖如此,吾仍青睞史公如椽之筆。”
“不敢、不敢,”史郎連連拱手。
“對對對,”聽了諸葛亮的話,張飛一跺腳,小舟顫三顫:“別看俺是老粗,俺也識好歹。史公的一碗江水,甜絲絲的,比丞相的那個啥師傅表帶勁!”
啥師傅表,指《前出師表》,是諸葛亮即將北伐時上呈給后主劉禪的奏章。
這家伙信口開河,以下犯上,不可,史郎急忙擺手阻止。諸葛亮倒是忍俊不禁:
“呵呵,人說翼德粗中有細,吾看何止于此!”
將出夔門,一路順利。
諸葛亮抱拳:“史公,就此別過。無以為贈,借史公《虞美人·登白帝望夔門》,聊表對足下美文之贊賞之情。如果見到南沙潮,請代我問好。”
他起身誦道:倚天雙劍江濤挾,浪撥琵琶烈。纖夫背得動天雷,腳印深深掇得彩云歸。問君能有情多少?不盡長江浩。夔門磅礴涌胸中。化作一腔熱血付東風!
史郎還禮:“承蒙不棄,慚愧慚愧。方便的話,我與南沙潮擇日前來拜訪?!?br />
諸葛亮捋捋長髯,笑容可掬:“歡迎歡迎,屆時吾等一醉方休?!?br />
“嗯嗯嗯,必須的?!?br />
“哇塞,有酒喝啦?!蹦穷^,張飛異常興奮,高舉丈八蛇矛,猛地一跺腳,大吼:“本有孔明,再有史公,真是長江前浪推后浪,一代更比一代強!”
這家伙,又來了,史郎與諸葛亮放聲大笑。
史郎欣慰不已:讀萬卷書何如行萬里路。實地踏訪,方有真切,此番冒險太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