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躺在樹上喝酒的人(散文)
我在明珠公園跑步,看到海棠花紛紛落下,就想起我在花開時擁有過的愛情。好想去看看她呀!短短的春季,我走完了一段感情所有的旅程。每次聽到沉醉不消殘酒,就會哽咽無聲,淚如雨下。這海棠花看了幾次,不敢回頭多看一眼。
她在四月初給我看過開在她城市的忍冬花,而五月忍冬開到我身旁的時候,她已經(jīng)從這段感情中抽離。突如其來的落差感讓我產(chǎn)生有如臨地獄的感覺,我像是河灘邊的土夯房子,心里很干凈,卻已無人居住,紫丁香和重瓣櫻花香味誘發(fā)的心事讓我呆在那。聽人說,她又住到別人的心里。我怔怔地站在原地,風可顧不得我無力的哀嚎,有些恍惚間,昨天滿心歡喜的花就碎在眼前,在墻根和臺階,風一吹就織出我無言以對的別離,原來花與人同命、花與人同悲、花卻不能與人同慰?;ò暾成衔业难蹨I,這讓我心疼不已,到底是我玷污了它們。
心空人散,等所有的花瓣瀝干水分就都消逝在泥土里,再歷經(jīng)幾場風雨,就像從未開過一樣,在花落下的時候葉隨之被嫩葉取代,像小嬰兒的手,只要一打開就完全擠兌掉謝落的花。你想拿一季花開界定我的真心嗎?也就是兩次見面而已呀!一棟房子空了大不了就沒人住,但住過它的人肯定會回憶起再舊房子里渡過的晨昏。原本已經(jīng)打掃干凈的心被這么丟出去后長了蜘蛛網(wǎng),蛛絲在風里纏來繞去,瓦和玻璃葉落了一地,仿佛她不曾來過一樣。
少年時期一直很迷惑,人與人之間的珍視是從哪長出來的呢?明明沒有種子,明明不能開花,它是如何經(jīng)久不衰傳唱到現(xiàn)在的呢?梁山伯真的相思成疾死了嗎?那祝英臺也是至死不渝只愛梁山伯嗎?現(xiàn)在的蝴蝶都是他們的后裔嗎?落花預(yù)示了結(jié)局,在老樹根上,在水井邊,在磚縫里,在山坡上,在水溝里。到了這我才知道,我要說這些是我對你一萬遍的思念,你是不是又要用一句蘭因絮果打發(fā)我了。
話說一醉解千愁,立夏以后,雨水豐盛,松花被沖得到處是,鳥和蟲都活躍起來,遛狗的人隨處可見。我爬到樹上想尋一處安放我無家可歸的心,我眼睛紅腫,臉色發(fā)白,在此之前我已經(jīng)兩天多沒能睡個好覺。我能感受到自己微弱的心跳,細細碎碎的花落滿懷,到底是有多賤才能為情所傷啊!原本那些篤定的心意該像樹一樣向下扎根,像雜草一樣隨遇而安。酒在我的喉嚨噗嗤嗤燒出火焰,是的越賤越不可消滅,就像我的真心,落地生根,真算是賤種了。
等到酒瓶空掉的時候,那些不能與人說的心事浮了上來,其實這俗世中求取安穩(wěn)的真心很容易被現(xiàn)實擊殺。我不再去麻煩我的家人和朋友,就讓我靜靜地躲在樹上坐一會,喝到微醺就好,讓我趴在樹干上哭一會吧!酒浸入眼淚的部分,不要問那是什么。有光滑的柳在風里流淌,飄在風里的這一切在告誡我!三十多歲的人了,富余的物質(zhì)條件沒有,真心陪伴左右的人沒有,我從樹上掉了下來,樹枝劃破手臂,借著這疼,我一遍遍的喊你的名字呀!風把我的聲音吹走了,楊柳還在風里流淌。
人的感覺,有的時候很奇妙,人對感情本身,含有人最樸素的認知。開得越盛的,敗得越荒涼,以為天若有情,但愛了一場注定要分離,酒催發(fā)的越悲戚,讓人無法自控。平時半瓶倒的我也能喝完一整瓶高度白酒,醉的時候心反而靜謐起來。在我看到的第一眼,你便戳中內(nèi)心,我們的故事也像繁花堆疊了一季,這也是我最真的感情了,所以我明白重慶的少年為何縱身跳橋,因為那人無處不在,那些絢麗的曾經(jīng)無處不在,那些傷害也無處不在??!就像這落花飄得哪哪都是,一人入迷,一人抽離,那舍出自個的丟了性命,那無所顧忌的未見得惋惜。
在樹葉完全占領(lǐng)樹與樹間的空隙,那些草在擇地而生,那些我信以為真的戀愛在擇人而予。我是不是該適應(yīng)這人間的變化和薄情,指甲縫里沾了泥土,讓我震撼,它讓這些樹生,也讓我沉下心來。我知道,遲早我也會和他們混為一體。我想這些樹吸附掉她的聲音,將我枯寂的生活和我的酒瓶子徹底打翻。我也只是肉胎凡骨,你一句我情緒穩(wěn)定是不是連心碎都要化為無聲才能讓你安心些呢?
我是一個極為簡單的人,也是心靜到極致的人,我愛清川車馬,也愛流水暮禽,我愛荒城落日,我也愛極了你。你說我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我只是來還債的,那這情債是山澗邊的巨石嗎?是錯綜復(fù)雜的老樹根嗎?我如何還得清你?笑吧!我就是這么無遮無攔的跑向你,聚時聚,散時散,一吹就無影無蹤,一醉就滄海桑田了。我只是躺在樹上喝酒的人,我也曾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愛著所有的一切,我也正直善良,沒有人知道我有多難受,我實在說不出口,我不忍,我不忍再傷害任何人!
我多希望這開闊的天地間,張開雙臂抱抱我的人是你。你一聲令下,我愿以命為界為你擋下千軍萬馬。我不只是躺在樹上喝酒的人,我會把美好的一面留給我的家人,留給你,留給我的朋友們,留給我的工作。我好平凡,平凡得如同瓷器開片時碎裂的紋,別人說的悅耳動聽,卻是我的傷痕。忍者,讓著,記著,這世間沒有喝不下的酒,只有解不開的愁。
酒意散去,我好想回家看看,好想看看你。不想等太久了,假如那樣的話,我怕又變成一個躺在樹上喝酒的人,這會讓我再次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