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出場
　　 在三國時期，有一位名叫牛二的懶漢，因好吃懶做而聞名鄉(xiāng)里。據(jù)說他的一雙臭腳，“香”飄十里，因此人送綽號——香飄飄。他家沒有鄰居，因為他的臭味讓人無法忍受，鄰居們都紛紛搬走了。父親在世時家境也算殷實，給兒子娶了媳婦。后來父親病故，家道中落，牛二媳婦帶著孩子改嫁了。
　　 凡是能值幾個錢的東西都被牛二賣光了，父親留的十幾畝地也被他坐吃山空。房屋年久失修，屋頂?shù)募t瓦已深深地凹陷下去。一到雨天，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主人萬般無奈，只好輾轉(zhuǎn)騰挪，從內(nèi)室逃到堂屋，又從堂屋逃到內(nèi)室，如此折騰，一夜未眠，后來，他干脆不挪地兒了。因為實在找不到干燥的地方了。如今，屋子四處漏風，墻壁上留下雨水淋濕的痕跡。西邊的墻壁已經(jīng)嚴重傾斜，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
　　 已到巳時，外面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好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晌堇镞@位鼾聲如雷，振得墻上灰土簌簌往下落，就連網(wǎng)上慵懶的肥蜘蛛也被振落下來，像是騰云駕霧的豬八戒突然墜落人間。小老鼠們經(jīng)常乘興而來，含淚而歸，剛開始氣得吹胡子瞪眼，想報復一下這個摳門的家伙，于是在牛二的臭腳上咬，可誰知才咬一口，就惡心得不行了，像懷孕的婦女反應強烈。有人肯定要問看：“難道牛二一點兒都不覺得疼嗎？”放心，他不會疼的，幾十年如一日不洗腳就有一個最大的好處：腳上污垢形成了厚厚的像繭一樣的保護層。他床上的被子早已發(fā)霉發(fā)臭，可是他毫不在乎，也許是久聞不知其臭吧，他對周圍的異味早已形成了特殊的免疫力。
　　 他一天最大的愛好就是睡覺，有時能從早上睡到晚上，不過這樣也好，像冬眠的動物，體力消耗少，不必吃許多食物。因為吃得少，他瘦得皮包骨頭，頭發(fā)長得拖到了腳背上，胡須長得可以編成繩子供小老鼠們進行拔河比賽了。有時夢囈中與別家的狗狗吵嘴，說是為了爭搶一塊被人扔掉的骨頭。俗話說得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何況人家經(jīng)常幾頓不吃，也難怪經(jīng)常在睡夢中餓醒，有時實在受不了就慢慢爬起來，拿著一只破碗，拄著一根破竹棍子搖搖晃晃上路了。于是那些口味重的孩子遠遠便喊：“香飄飄來啰，香飄飄來啰。”這喊聲一傳十，十傳百，很快許多孩子“慕名而來”，他們將這位“明星”前呼后擁，甚是熱情，有的幫他整理頭發(fā)，有的幫他捋胡須，有的幫他拿碗筷拿棍子，也有個別搗亂分子，用小剪刀偷偷剪掉一縷長發(fā)或長胡須，還有的不小心踩到，疼得主人直咧嘴，不得不停下怒視一下那個粗心的家伙。犯錯的孩子往往都紅著臉，一臉無辜的表情。
　　 也許有有人又有問題了：“為什么他這么受孩子們歡迎？”問得好，即使你不問，我也會解釋的。要知道牛二像當今許多明星大腕一樣是不輕易出場（出門）的，這種機會不是天天有的。再說了，他的獨特造型當今世上難道還能找出第二人嗎？這叫標新立異，個性十足，各位看官們是不是也有點心動了？當然這些孩子大部分是來看熱鬧的，要說是為欣賞他而來的，估計不是很多。每到一處，孩子們替他開道，敲門，要飯，遇到不給的都不行，主人為了少惹麻煩，只好照辦，有時主人確實不在家，門都被敲破了。牛二突然大聲喊：
　　 “死了！”
　　 孩子們面面相覷。小聲嘀咕著：“誰死了？”
　　 “我餓死了?！迸６姶蠹覜]有聽懂，又卯足了力氣大喊一聲。
　　 “唉，你也不說清楚點，嚇死寶寶了。”其中一個孩子拍著小心臟說。
　　 這時，已有熱情的粉絲不管三七二十一從人家的菜園里摘來一根生黃瓜遞了過來，牛二也不嫌棄，張口就吃，一不小心，頭發(fā)和胡須卷了進來，就像絆住腿腳的兔子。主人又不得不捋捋它們，重新張口，口中的牙齒通黃通黃的，像成熟的玉米粒。黃瓜吃了一根又一根，牛二飽了，他想回去繼續(xù)睡大覺。孩子再三挽留都沒用，大家只好悻悻而歸，不久空曠的田野上出現(xiàn)一個老婦人，在那棵老槐樹底下破口大罵誰偷吃她家菜了。
　　
　　 第二章：大油餅
　　 自上次出場之后，一周之內(nèi)牛二再也沒出過門，也許有人會問：“那他不是要被活活餓死嗎？”不必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他的一位忠實小粉絲特意讓媽媽為牛二做了一個超級大油餅，這個大餅子比草帽還要大得多，不過中間是空的，呈環(huán)形，為的是讓吃餅的人方便套在脖子上。起初，這位小孩的媽媽不同意，但是沒有辦法，誰叫這孩子富有同情心，喜歡這位懶漢大叔呢。這個孩子叫諸葛智，別人都叫他小諸葛，據(jù)說還是諸葛孔明的遠房親戚呢。
　　 餅子做好以后，還很燙手，小諸葛用扇子使勁地扇，好不容易使它冷卻下來。他一個人力氣太小了，根本扛不動，只好請媽媽幫忙，媽媽一想到去牛二家就捏著鼻子，擺擺手，可是拗不過兒子，只好勉為其難答應了。母子二人用一根長扁擔抬著大餅子晃晃悠悠出門了，一路上鄉(xiāng)親們投來怪異的目光，有的禁不住問了一句：“你們娘兒倆抬這么大的油餅干啥去啊？”
　　 “保密！”媽媽正要開口回答，被兒子諸葛智攔住了，“噓。不足為外人道也?！贝蠹乙娺@對母子倆這樣神神秘秘，便打破砂鍋問到底，可孩子就是不回答，母親也笑而不語，受強烈好奇心的驅(qū)使，有的人只好跟在他們后面走，有的則悄然離開了。沒一會兒的工夫，后面已經(jīng)跟了百八十人了，但大部分是孩子，他們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心。還沒到達目的地，遠處就飄來一股“清香”，這時候大人們捏著鼻子掉頭就跑，孩子卻齊聲高喊：“香飄飄！”喊完便哈哈大笑，小諸葛母親羞紅著臉，低著頭，竟然忘記了捏鼻子。
　　 “小智，讓你媽媽回去，我們幫你送吧?！蓖蝗挥袀€叫石頭的大男孩跳出來說。
　　 小諸葛媽媽順水推舟，趕忙把扁擔交給了石頭，并囑咐道：“小智，記得把扁擔帶回來??！”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一群孩子浩浩蕩蕩朝牛二家走去，他們邊走邊喊：“嘿喲，嘿喲！”那聲勢浩大，似排山倒海，正如錢塘江的大潮滾滾而來，勢不可擋。此時的牛二還在呼呼大睡，鼾聲如雷，墻上的肥蜘蛛不知道被他振落了幾次，已經(jīng)摔得鼻青臉腫，睡意全無?？蛇@一切牛二全然不知，正在做著黃粱美夢呢——與善良的老貓波波分享一條臭魚。
　　 “不好，地震了，快逃！”說完，老貓波波拔腿就逃，逃往空曠的戶外，可回頭一看，這位懶鬼居然懶得連命都不要了，仍在津津有味吃著臭魚，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老貓急得上躥下跳，口中不停地喊著：“快點逃啊，這房子快塌了?！笨赡俏荒厝匀粺o動于衷，老貓急得嗚嗚地哭了。
　　 “餓了，走。”牛二神情冷漠地看了看老貓，冒出這句令人聽不懂的話來。
　　 “大哥，你還是說清楚點吧，我聽不懂啊?！边@只善良的老貓真是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沒辦法誰叫它是一只善良的貓呢。俗話說得好，狗急了要跳墻，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耳聽著這聲音越來越響，感覺越來越近，波波顧不了許多了，捏著鼻子，跳上去就咬牛二的腿腳，咔嚓一下，掉下來一塊厚厚的污垢殼，再咬一口，還是如此，那位絲毫不感到疼。波波想：“這咬到什么時候才是個盡頭??？”它靈機一動，計上心來，說時遲，那時快，跳起來一口叼著剩下的臭魚就往外跑。這種侮辱可忍，孰不可忍！這簡直就是虎口奪食?。∨６饋砭妥?，還沒追出一百米，他就累得氣喘吁吁，彎下腰，低著頭，有氣無力說：“不行了，我歇會兒。”
　　 “笨蛋牛二快追?。　崩县堃娝凡簧希慊仡^“戲弄”他一番。
　　 牛二氣得滿臉通紅，撿起一塊大石頭拼命地砸過去。
　　 “唉喲。你打我干嘛？”牛二的手砸到石頭哥身上。
　　 此時的牛二也醒了，夢斷了，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魚……貓……石頭……”大家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再次面面相覷。
　　 “我在這兒，你剛才為什么打我？”
　　 “夢里的石頭打你。我餓了?！彼植荒蜔┑卮舐暯衅饋恚孟駝e人總欠他什么似的。
　　 大家知道問不出什么，于是也不再問。石頭和小諸葛把一塊篩子大的油餅擺在了牛二床上，有人可能又會問：“那不臟死了嗎？以后還怎么睡覺?。俊币皇桥６静辉诤踹@個；二是他家也沒有別的地方可放，因為家里除了這張床沒有其它。牛二頭發(fā)胡須太多，遮住了視線，這么大的餅子居然還沒有發(fā)現(xiàn)。
　　 腳臭味一股股的，有的孩子開始惡心了，紛紛找地方去“方便”一下。小智一點兒也不暈，于是便懇求道：“大叔，你能不能把腳浸在水桶里泡泡??？”牛二捋起頭發(fā)，露出大眼睛瞪著小諸葛，因為誰也不可以在他面前談洗腳的事，誰說他就跟誰急，哪怕是他的恩人也不行。這一輩子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恐怕就是洗腳了，可以這么說，要他洗腳就相當于要了他的命。有一次，下了一場大雨，腳上沾滿了雨水，結(jié)果他哭了好多天，郁悶了大半年，至今仍耿耿于懷。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不想讓他們熏著了?！毙≈侵噶酥冈谕饷妗胺奖恪钡男』锇閭?。
　　 “怕臭滾！”牛二總算說了句完整的話，不過字數(shù)依然少得可憐，看樣子他腦子沒有問題，只是懶惰而已。
　　 小智努努嘴，不再說什么。示意石頭把餅子套在牛二的脖子上。一看到大油餅，牛二眼睛就亮了，垂涎三尺，抓過來就吃。對于一個長期饑餓的人來說，這個餅子比山珍海味還要美味。
　　 “不行，大叔你得答應我們幾件事，這餅子你才可以吃?！笔^從他嘴里奪下被咬了一大口的餅子，由于牛二咬得太猛，所以差點咬到石頭的手指頭。大叔可能被餅子噎著了，仰著頭，伸著脖子，淚水直流，顯得非常痛苦。于是眾人手忙腳亂，找水的找水，敲背的敲背，“破廟”里亂作一團。
　　 “他不會死吧？”有個孩子十分擔心地說。
　　 正當找水的人為找不到水瓢而破口大罵時，他竟然緩過氣來了，眼巴巴地盯著大油餅。
　　 眾人紛紛聚攏來，石頭接著說：“你必須答應我們?nèi)虏趴梢猿燥?，我說了，你要是同意就點頭，不同意就搖頭，怎么樣？”
　　 牛二點著頭輕聲說：“好?！?br />　　 “第一，你必須剪掉長發(fā)和長胡須，怎么樣？”
　　 牛二點點頭，他本來就沒想留它們，只是自己太忙了，沒時間處理它們，現(xiàn)在有人愿意免費為他理發(fā)，這真是一件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第二，你白天不準睡覺，要出去活動活動，順便討點吃的。”
　　 牛二又點點頭，他本來也不想睡覺，只是太餓了，睡覺可以讓人忘記饑餓。
　　 “第三，你必須注意個人衛(wèi)生，不準隨地大小便，要天天洗腳……”
　　 還沒等石頭說完，牛二已經(jīng)一巴掌打了過來，還好石頭這次反應機敏，躲過了一劫，打在了大油餅上。
　　 “好好好，這條算我沒說。你別激動！”石頭連忙改口。
　　 牛二臉上的慍色漸漸退去。眾人又開始忙碌起來，有的當理發(fā)師，有的幫忙把餅子套在牛二的頭上，還別說大小正合適，像一朵盛開的黑色花兒，不過花蕊有點難看。一會兒工夫，頭發(fā)和胡須被剪得七零八落，掉在地上被人踩來踩去，這些小理發(fā)師的技術(shù)實在不敢恭維——牛二的頭上像被掉了牙的老?？羞^的草地，深深淺淺、坑坑洼洼的。當然，牛二并不在乎自己的儀表，只要有吃的就行，不大一會兒，他就把胸前的餅子啃掉了一大塊，漸漸地，他也吃飽了，打著嗝。
　　 “朕要就寢了，你們跪安吧！”牛二突然從嘴里冒出這句話來，令大家大吃一驚，這還是他們熟悉的懶漢牛二嗎？這簡直就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啊！他們瞪大了眼睛，重新審視眼前這位懶大叔。
　　 “我說的話，你們沒聽到嗎？朕要睡覺了，快滾吧。”牛二大聲喊起來。眾人嚇得慢慢往外退，也不知是誰踩到誰的腳背，只聽見“唉喲”一聲，再也沒有了回應。
　　 “你們以為我傻，是吧？你們才傻呢！平時是餓的，沒有力氣說話?！迸６又f，“我小時候讀過幾年私塾，很有文化的，字也寫得非常漂亮，改日寫給你們看；我還會講歷史故事呢，哪天等我吃飽了再講吧。今天就到這兒了，走吧，不要影響朕睡覺?！边@次牛二比較客氣，一口氣說了許多話。當著眾人的面，他把幾年的話一次性說了。不過，從此他又多了一個“頭銜”——皇帝。
　　 孩子們只好退去，大家議論紛紛，連剛才嘔吐的同學都異常興奮，大家好期待下一次“聚會”。
　　 “餓了記得低頭吃餅子??！前面吃完了麻煩動動你的小手轉(zhuǎn)動一下??！千萬不能餓死了喲！”小諸葛像一位老婆婆一樣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沒了。
　　 “好了，真啰嗦，走吧！走吧！”牛二今天一反常態(tài)，變得很正常，不過脾氣有點大。
　　 大家不再說話，紛紛回家，那塊環(huán)形大餅依然套在牛二脖子上。
　　
　　 第三章：光腚
　　 自從上次得到一塊超級油餅后，牛二可以說是“衣食無憂”了，過了一個星期的好日子。每天除了躺著睡覺就是躺著吃餅，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蓱z那些想聽故事、想看他寫字的幾個孩子每天都不辭勞苦來他家報到，一來想看看這位懶大叔餓死了沒有——因為極有可能他懶到不愿意轉(zhuǎn)動餅子，那就糟糕了，其實這種擔心完全沒有必要，牛二還不至于懶到這種地步，因為求生是人的本能嘛；二來是想讓他講故事、寫字?？墒敲看闻６际俏㈤]著眼睛，對他們似理非理，似看非看，懶洋洋地說：“朕今天心情不好，改日吧?！比绻⒆觽冞€賴著不走，他就要發(fā)脾氣了，怒喝道：“快滾，不走朕就要絕食了?！焙⒆觽冎缓勉鴼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