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實力寫手】買房記(散文)
我結婚那年,婆婆家巨窮,婆婆有病老公剛剛工作沒幾年。住的房子低矮破舊,兩間平房帶小院總共不到四十平方,院子小的不足三平米大,放一輛自行車就占了半個院子。
屋子里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鐵架子焊的床上鋪著舊木頭床板。低矮潮濕的房子里春天經常有蜈蚣爬出來,老鼠更是家里的???。夏天每逢雨天肯定漏雨,屋里最多的時候接四五個水盆。整個夏天但凡一變天,就得拿塊油氈東補一塊西補一塊。秋天風大順著不嚴實的窗戶縫,塵土毫不客氣的涌進來,每一場秋風過后,屋里到處都是黑色的土灰。數九寒冬我們平房沒有暖氣,我們都把窗戶用塑料布封死。在屋里生個煤球爐子,取暖做飯就靠它了。生個爐子也不暖和,就是用水洗漱不至于冰涼,最慘的就是從冰箱里拿出來的肉都不會融化,冰箱冷藏室四五度,我們房間比冷藏室都冷。一排平房邊戶的鄰居家的冰箱干脆不工作了。在屋做飯產生的蒸汽聚集在屋里散不出去,都變成了潮氣手摸到哪里都是冰涼一片。窗戶用塑料封死還擔心煤氣中毒,一天好幾次開屋門院門通風,屋里一點熱氣都存不住。我們二十幾歲的年紀正是活力最旺盛的時候,自打從被窩里爬起來,到晚上進被窩之前,腳腿和屁股就沒有熱乎過。過年過節(jié)大掃除的時候,犄角旮旯的潮土一簸箕一簸箕的往外端。
我每次都充滿怨氣的嘟囔,真有罵大街的沖動。我從小嬌生慣養(yǎng)哪受過這樣的罪呀!怎么瞎了眼了嫁這么個窮家兒。妯娌每次都說,別生氣,這不挺好的嘛!你看咱們鄰居們都這樣。我沒好氣懟她,好,老好了!人家哥倆倒是不用擔心咱們嫌貧愛富,我們都有窮死都不會跑的堅持。妯娌每次都是溫柔的笑笑,繼續(xù)和我收拾衛(wèi)生。
那些年工資低,一個月也就幾百塊錢,我們也沒有改善住房的能力。五六年后工資開的多點了,可是在礦上我們還是不能買樓房。因為我沒有正式工作,礦上的樓房只賣給雙職工家庭,當時這個政策讓我著實地郁悶了很久很久。很多時候都覺得特別自卑,日子窮就窮吧,而且連買房子的資格都沒有。當時在礦上很多我們這樣的家庭,我也就是偶爾的心里不平衡而已。別人能受得罪我也能受,就這樣在礦上生活了十八年。
后來工資漲了,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思想意識也在改變,房屋終于商品化了,條件好點的都去市區(qū)買房了。歷經了這么多年的風雨侵蝕,我們的房子更變得破敗不堪。
買房子成了必須面對的問題。起初老公堅決不同意去市區(qū)買房,他喜歡把錢攥著手里才覺得踏實。開始我耐心地勸他,你看你每天上班風里來雨里去,回到家里也不暖和,家里陰暗潮濕對身體又不好。他說,我不怕受罪,我生下來就是為了受罪來的。唉!你說氣人不!他思想不一致慪氣是不可避免的。我告訴他,咱要是沒這個能力,我絕對不會勉強你的,你現(xiàn)在掙的工資不少,不是買不起房子。我們努力賺錢是為了改善生活質量,并不是以降低生活品質來攢錢的。我們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在平房里生活了十幾年,夏天悶熱冬天受凍我沒有怨言,現(xiàn)在能改變?yōu)槭裁床蝗ジ淖?!現(xiàn)在孩子一年年長大了,你不為自己也要為孩子打算,你再不買房子,我可不跟你受這個罪了!我軟磨硬泡地跟他叨叨,反正你不答應買房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在我無休止的催促和親戚們勸說下,他終于答應去市區(qū)買房了。二零一零年九月份我們終于首付二十四萬,在市區(qū)拿下一套三室二廳的房子。為了早點入住我留出十萬裝修費,再向銀行貸款十萬,以十年還款期限。這樣我們手里還有點活動資金,萬一遇見特殊情況不至于手里沒錢而抓瞎。從買房到裝修,兩年的功夫我們終于搬進了我期待已久的樓房。再也不用在下雨天害怕了,再也不用大冬天凍的哆哆嗦嗦干啥活也伸不出手了。搬到市區(qū)我也有了打工的機會,找個超市上個臨時班也掙個小錢補貼家用。心情也像寬敞的新房子一樣敞亮。
我搬走的第二年集團公司有了新政策,為了改善礦區(qū)人們的生活質量,實行棚戶區(qū)改造工程。全區(qū)各個礦平房危房一律搬遷,當然我家也在改造范圍內。無疑這是一個特別親民的政策。住在平房里的鄰居們高興壞了,我們聚集在胡同里熱火朝天的議論著。房價實行階梯模式,比市場價優(yōu)惠很多。唯一難住我的條件就是,這套房子必須全款不能貸款。我剛買了房子家里再也沒有買第二套房子的資金了。每家每戶情況都不一樣,有的老工人退休回老家了,不打算在這里安家的。也有條件好的不愿意買棚戶區(qū)改造房的,也有很多我們這樣情況的。我們也可以有另一種選擇,就是把房號賣掉。我們一家子商量決定把房號賣了,再買一套房子壓力確實太大了,兒子那年正在讀大學,畢業(yè)還要結婚,再說我們也借不到買一套房子的錢。要賣房號特別容易,很多頭腦靈活的聰明人倒賣房號。很快我們在礦房管科拿出房子手續(xù),一位姓栗的先生以八萬五千元的價格買了我的房號。當天交了一萬元訂金,雙方約好幾天后,一手交錢一手交房子手續(xù),五天后我們順利的把這件事情辦成了。
原本想的是賣掉房號減輕自己的經濟壓力,我們再緩緩以后再買一套房子給兒子結婚用,事情卻發(fā)生了戲劇性的變化。三年后我們收到一張法院的傳票,一位姓張的先生把我們告了,一起被起訴的也有倒賣房號的栗先生,還有一個姓孫的中介。收到傳票那段時間正是老公出車禍期間,開庭的日子他的身體情況根本無法出庭,我們又把病例和照片,還有醫(yī)生寫的住院證明發(fā)給法官,申請延期開庭。又等了一段時間,老公的身體已經能自己出門了,我們倆一起去了邯鄲中級法院民事糾紛大廳,開庭后才真相大白。
原來倒賣房號的那位栗先生是個騙子,他買了我的房號又以九萬八千元的價格,賣給通過孫姓中介買房的張先生。其實栗先生就此收手也未嘗不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張先生愿意買人家栗先生賺多少錢那是人家的本事。但是栗先生又從中耍手段,又把房號轉賣給了別人。光我們礦上就有十九戶人家把房號賣給了栗先生,可以想象這位栗先生欺騙了多少人家。張先生出了錢遲遲買不到房子,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趕緊去法院起訴。開庭這天栗先生沒有出庭,他已經被公安局控制起來了,他的律師代為出庭。栗先生是六零后,初次見面的時候給人一種精明強干的感覺,能說會道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夫妻婚后有一個女兒,他有了錢后和原配離婚了。又娶了新太太生了一個兒子,他出事時兒子不滿三歲。他的律師說,栗先生答應退換所有不法所得,但是現(xiàn)在手里沒錢,家里錢財都被新太太卷跑了。至于法律怎么制裁他們都有明文規(guī)定,相信國家法律是公平公正的,絕對不可能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我們向法院證明,我的房子是事實存在的,并沒有伙同栗先生欺騙買主,房號款在法定生效期內如數退還給張先生就可以了。孫姓中介又把中介費退給張先生。一場房號引起的風波終于塵埃落定,我們家也錯過了挑選房子的最佳時機。在這場官司中我也是受害者,事到如今我們也沒地方說理去了。
改造后的樓房分成三類小區(qū),一類在邯鄲市區(qū),二類在峰峰市區(qū),三類在孫莊社區(qū)和五礦社區(qū)。好的房源都被別人挑走了,我們也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買到改造房。我們兩口子商量了,萬一也沒有我們的房子了,咱也不生氣不著急,自己承認倒霉。通過政府多方整治,很多惡意倒賣房號的人得到法律制裁。兜兜轉轉房子的購買權又回到了我們手里,我想好了三類小區(qū)我就不考慮了。幸運的是峰峰市區(qū)還有房源,憑運氣抓鬮試試吧,合不合心意就這一下子了。還好我老公抓到了一套92平的兩室一廳的房子,采光不錯,布局也不錯,唯一不足就是頂樓。也許萬物都講究個緣分,賣了也賣不掉又回來了,那就買下來吧!
通過這兩次買房的經歷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有多大本事就過什么樣的日子,不貪圖虛榮不坑蒙拐騙。君子愛財但是要取之有道。做人做事要光明正大,不能貪得無厭。栗先生要是不這么貪心,哪來的牢獄之災,到頭來鬧得妻離子散。普通百姓一生當然有很多得不到的東西,一生也過不上有錢人的日子。但是要看清自己的能力,再憑自己的本事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這三年里,我們經歷了車禍和生病住院,還有這次房號風波,才明白健康平安就是最大的幸福。醫(yī)院里沒有咱家的病人,監(jiān)獄里沒有咱家的犯人,就是最大的幸福。至于錢財等身外之物都是錦上添花!
因為心中有光,才無所畏懼,經得起風風雨雨。才不停向前,最終功德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