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韻·相遇】好久不見(小說)
微光輕輕落向時間的漣漪
某刻,愛的悸動在心底亮起
熟悉的聲音投射進記憶的湖面
時間的手,將從前的不甘與憂傷都治愈
——題記
1
小柔憑借高一下學期總成績第一的表現(xiàn)順利升入高二,從普通班分到了文科重點班。
班上組織競選班委成員,嘉運就站在講臺上。小柔拖著腮看著他,大大的眼睛,笑起來臉上浮現(xiàn)出淺淺的的梨渦,長長的睫毛,中等的個頭??粗粗∪岬哪樕戏浩鹆思t暈。
在那次月考結束后,命運的安排讓小柔與嘉運在選座位時意外地成為了對角線的前后桌。起初,小柔是有些擔心的。她總在數(shù)學課上犯迷糊,擔心被身為班長的嘉運看到。更何況,自習期間嘉運負責管理紀律,萬一自己行為不當,被他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點名,或是當作反面教材來個“殺雞儆猴”,那可咋辦?
這節(jié)又是數(shù)學課,對小柔來說,這簡直是場“噩夢”。老師在講臺上講得激情四溢,聲音洪亮。突然,背后迎來了一陣輕輕的拍打。不好,難道是自己偷看小說被老師發(fā)現(xiàn)了?小柔心中一緊,但礙于正在上課,她只能強裝鎮(zhèn)定,回頭望去,只見班長嘉運正笑嘻嘻地遞給她一張小紙條。小柔疑惑地看向他,用食指輕輕指了指自己,示意他:紙條是給我的?在得到嘉運肯定地點頭后,她接過紙條,忐忑地向四周望了望,見沒人注意到她小動作,便悄悄將頭埋到課桌抽屜里,快速地用余光掃視紙條上那工整但不算漂亮的字跡:“你喜歡看什么方面的書???”
一絲不好的念頭在小柔心中閃過:天哪!他這是想抓我做典型嗎?現(xiàn)在跟我套近乎,然后開班會的時候批評我?小柔迅速將紙條撕碎并揉成一團扔進了桌洞里,并未理會嘉運。
大課間時,許多同學出去透氣,小柔的四周只剩下嘉運還在座位上。他又不緊不慢地問道:“小柔,你喜歡看什么類型的書?我喜歡看軍事和歷史方面的。”
又被問了?不過這次當面再問,再不回答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我?。靠磿容^隨意,有時候看看散文,有時候讀讀名著,有時候還翻翻探案推理類的書?!毙∪峄卮鸬?。
班長看著小柔,淺笑地問道:“其實,每天不是讀書做題就是睡覺吃飯,感覺有時候也挺無聊的,有空的時候,咱們可以分享一些讀后感,你覺得怎樣?”小柔微微一愣,假咳了兩聲,努力讓自己平靜一些,回應道:“嗯,這是個好主意,互相分享讀書心得,閱讀效率也能提高不少?!?br />
隨著時間的推移,嘉運和小柔的關系看上去越來越親密了。在校園的日子里,無論是歷史、文學還是政治課上的趣聞,都能成為他們的話題,讓原本平淡無奇的課余時間變得有趣起來。但每當遇到不喜歡的課程,或者不想打擾其他同學的時候,他們就會用傳紙條的方式來交流。小柔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考試兩人的成績相近了,反正每次都是“天選對角線鄰桌”。漸漸地,小柔心里涌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她渴望看到他的笑容,期待著他與自己分享新的見聞,卻又不敢主動找他聊天。每當小柔的閨蜜們拿嘉運同她打趣時,小柔總是笑著搖頭,輕輕擺手,卻沒有注意到自己臉頰上微微泛起的紅暈和嘴角上揚的弧度。
2
不知不覺,冬天來了。這天放學后,小柔看著窗外皚皚白雪,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學校門前的斜坡上肯定都是冰,放學回家怎么辦才好?
不出所料,在離校門口不到五十米的大坡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同學們大多互相攙扶著,或是輕巧地從冰面滑行。小柔心里可犯愁了:這段冰面是出校門的必經之路,恰巧今天中午沒有人跟她結伴同行。沒辦法,硬著頭皮往前走吧!小柔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但,還是很不小心地“啪嘰”一聲摔倒在地,手中的課本也散落一地。
小柔身體有平衡的缺陷,摔倒是常有的事。她雙手扶著冰面,咬緊牙關,掙扎著試圖自己站起來,可是冰面太滑了,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支撐起身體。此時正是放學高峰期,校門口人來人往,小柔只覺得臉頰滾燙,羞愧地低下了頭。過了幾秒鐘,她忍不住抬起頭,卻看到了站在校門口不遠處的嘉運。她剛想開口叫他的名字,卻看到他似乎要扔掉手中的自行車,走過來扶自己。出乎意料的是,嘉運突然自顧自地向前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幸好不久之后,有路過的陌生同學快步上前,幫小柔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課本,并攙扶著她走到了不滑的地方。
小柔向那位同學道謝后,便要去飯店與家人聚餐。平時胃口極好的她,那頓飯卻吃得索然無味。席間,她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嘉運在學校門口的畫面,他似乎想要扶她,卻又轉身走開了。吃著吃著,小柔眼淚竟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來。
小柔害怕家人察覺出她的異樣,匆匆吃了幾口,便借口回家趕作業(yè)提前離開了飯桌?;丶业穆飞?,小柔努力平復心情,自嘲地想著:“那盤色香味俱佳的紅燒肉和我最愛的酸湯水餃,今天怎么都不香了呢?”
她心中不斷地問自己,嘉運,那天你到底看到我摔倒了嗎?是不是因為沒看清,不確定是我,所以猶豫了?然而,她又轉念一想,不扶也好,我也不希望他看我狼狽的樣子,我們之間還是保持那份體面吧!
3
畢業(yè)的日子悄然而至,小柔始終沒有勇氣向嘉運求證那天的事情。她選擇了南方的大學繼續(xù)深造,一切關于嘉運的消息,也與她漸行漸漸遠。
大一暑假,小柔因參加培訓課程留在了A市。某日閑逛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正是嘉運!一段時間未見,他那打了發(fā)蠟的頭發(fā)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金光,整個人看上去干練帥氣,卻少了幾分高中時候的親切感。
兩人在路邊攤坐下,一邊吃著冰沙一邊聊起各自近況。嘉運分享了他考上心儀的B市傳媒大學的喜悅,以及暑假在親戚公司實習的經歷。久別重逢,小柔高興得像個孩子,熱情地介紹著自己現(xiàn)在的學校和生活,邀請他有時間多來找她玩。
聊著聊著,兩人高中時期熟悉的感覺一點點找了回來。愉快的時光總是那么容易從指縫溜走,不知不覺,晚霞映紅了天空,兩人相約去附近超市采購生活用品。小柔走在前面帶路,為了不讓這幾百米的路程顯得尷尬,小柔一路嘰嘰喳喳個不停,卻不料一個沒留神,又絆倒在了臺階上。
“哎呀!早不摔晚不摔,偏偏這個時候在他面前摔,真是丟死人了!”小柔心里有個聲音對自己說。她快速從地方爬起來,尷尬地拍拍自己腿上的土,快步向前走去,把頭埋得更低了。嘉運看出了她的窘迫,兩人默契地沒有再多說什么,迅速買完東西回到了小柔的宿舍。
安置好東西后,小柔拿出有些卡頓的電腦請嘉運幫忙查看。她倒好果汁,擺出薯片,兩人一邊品嘗一邊閑聊。然而,當小柔起身去端果汁時,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嘉運懷里。嘉運迅速伸出胳膊肘穩(wěn)住她:“看你,做事還是那么毛躁,小心一點”,嘉運笑著說道,卻始終沒有張開他那緊緊抱在一起的雙臂。
重新站穩(wěn)的那一刻,小柔的心也恢復了平靜,她臉上的笑容也褪去了重逢嘉運后的燦爛。半個月后,在一次閑聊中,小柔得知嘉運已經向同班的一個女生表白了。
4
時光荏苒,我在你秀出的幸福下面點亮了笑臉,你在我的人生感慨下面不時會留言,一起刷新著熱鬧的朋友圈,雖然,不曾多言。
嘉運考上了西安一所大學的研究生,而小柔也已經步入了職場。在又一次微信閑聊中,她得知嘉運現(xiàn)在的女朋友是他的研究生校友。小柔壓住心中的波瀾,她明白,那段青澀的往事已經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漸行漸漸遠。
又三年的時光匆匆而過,小柔在朋友圈里得知嘉運已經前往廣東,成為了一名高中政治老師。她不時打開朋友圈,看著嘉運曬出與家人的溫馨照片,還有學生們送給他的教師節(jié)禮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看來,現(xiàn)在的嘉運過得非常滿足和幸福,小柔雖真心為他感到開心。
我們曾經是同窗,有過溫暖彼此的時刻;我們是朋友吧?雖然好久不見;我們還會是摯友嗎?現(xiàn)如今,相知相忘在虛擬的網絡世界。
小柔想著,笑著,驀地,眼底泛起了淚花。
5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
心里一直記掛著嘉運的小柔,毅然前往了廣東,那個嘉運所在的城市。
你會不會忽然地出現(xiàn)在下一個轉角?工作之余,小柔的腳步輕盈地跳躍在城市中每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巷弄,每一次拐彎都藏著一份莫名的期許。冥冥之中,總感覺有什么在等著她。
這天休班,小柔在街角注意到了一個牌匾上有這么幾個大字:“嘉運傳媒”,會不會是他?如同命運的低語,小柔的心跳瞬間停滯,漏了一拍。
緊接著,一股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小柔快速去確認,她小跑著快步向前,眼睛里閃過既興奮又緊張的光芒,嘴里不由地哼起他們從前最愛聽的歌。
是的,正是他!
這么多年沒見,他西裝筆挺,十分干練。他的身后跟了特助和公司的骨干成員,人群中,威風凜凜。
小柔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回過神來,趕緊上前:“這么多年沒見,你變了好多,看上去真有范兒?!?br />
嘉運表情淡然,似乎早料到這一刻:“在其位謀其政罷了,有一天你也會的?!?br />
小柔熱情地約他中午一起吃飯,他禮貌地拒絕道:“不好意思,身為公司的一把手,事情太多,晚上有空還要應酬,實在抽不時間?!?br />
“那,我們既然在同一個城市了,什么時候見面敘敘舊?找個機會聚聚,有個照應也好。”
“照應?只怕,別光想著占我便宜,讓我給你介紹資源就不錯了!”嘉運話鋒突變,冷硬如冰。
“你,你怎么這樣說我!”一時間,小柔紅了眼眶,她怎么也想不到心中那么多年的美好會在瞬間崩塌,竟會如此刺痛她,她快速轉身逃離,淚珠在風中散落。
不遠處的嘉運立馬打給小柔現(xiàn)在公司的老板:“老趙啊,有個單子,我覺得可以和你合作,但你得用我選的人......”那天,嘉運一直呆立在跟小柔偶遇的地方,一個人站了好久好久。
6
一眨眼,又是三年時光。如今的小柔,已經升為業(yè)務總監(jiān),事業(yè)上如魚得水。這天,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突然出現(xiàn)在小柔的門前,自稱是嘉運的研究生校友。她帶著一絲悲傷,輕聲說道:“你是小柔吧?嘉運曾患有一種罕見的疾病,他的腦中有一個無法摘除的腦細瘤,就像一顆隨時可能破裂的氣球。這些年來,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其實他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意?!?br />
她們眼中同時閃爍著淚光,女子拿起手中的禮物遞給小柔,哽咽道:“嘉運前幾天離開了這個世界,這是他臨終前留下的,托我交給你?!?br />
小柔輕輕地打開女子遞來的物品,原來是一幅畫。畫面上,嘉運溫柔地將小柔的手交到了另一個男子的手中。畫的下方,有一行清秀的字跡:“小柔,我希望你幸福!那年,我沒有扶起你,只因我不是能扶起你一生的男子。其實自打你來廣東,我一直在關注你的狀況,跟你偶遇那時不敢跟你聊得太多,因為我知道你鬼機靈,怕你知道我其實還沒結婚,怕你一下就知道工作其實是我托朋友給你找的?!?br />
小柔抬起頭,眼中噙滿淚水,她想起了朋友圈中嘉運身邊的那位女子。她輕聲問道:“你是嘉運的愛人吧?”
女子輕輕搖頭,再度哽咽道:“我不是,我只是深愛過他,就像你一樣。”
屋子里,兩個女人緊緊相擁,她們仿佛能感受到嘉運在不遠處對著她們微笑。此時陽光恰好剛從云層里鉆出來,仿佛能感受到嘉運溫柔的注視。透過窗子,帶著一個人身體的溫度。
恍惚間,小柔覺得自己又一次站了起來!
尾聲:
嗨,嘉運,好久不見
多么想和你再見一面
跟你說說最近改變
請你記得,無論在世界的哪一邊
你我之間的情誼
永遠不變
看來我們共同愛好蠻多的,都喜歡音樂,祝生活愉快,天天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