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十、三花之首——鰲花魚 (散文)
夕陽快要落山了,黑龍江面撒了一片碎金,在不停閃爍。隨著山的倒影越拉越長,閃爍的光點越來越少了,江面變得清涼起來。在那平靜的江面上,再次閃動著星星點點,并且漸漸密集起來,像撒了一把碎銀,令人目不暇接。、
此刻,江面閃爍的并不是星光。盡管夕陽已經落山了,但那里還有最后一抹余暉,星星也沒有出現在暗藍色天空上。而那閃爍的銀白色,是一群小白鰷忍受不住白天燥熱和饑餓,迫不及待地從躲藏的深水處游出來,爭先恐后地條躍出水面,捕捉在空中飛舞的昆蟲。只見它們盡情地甩動尾巴,在半空中做完幾個優(yōu)美而漂亮的動作后,才“啪”地一聲濺落回水里不見了。當那群小白鰷兒在淺水里盡情捕食時,幾條鰲花也出現了。它們從深水里游向小白鰷魚集中的淺水區(qū),暢游在水面上,爭搶魚食了。只見它那皇冠似的背鰭在余暉照射下,流光溢彩,絢麗斑斕,看似美麗而漂亮。實際并不像想象那樣,它們可是生活淡水里的兇猛魚之一。那些小白鰷發(fā)現幾條鰲花突然出現,嚇得驚慌失措四處逃竄,剛才還是漣漪點點的江面頓時平靜下來,只見一道道水紋四處散開。鰲花快速追趕上去,隨后它張開大嘴,把那些逃得稍微慢點的小白鰷魚準確無誤一口叼住,眨眼不見了,已經消失在鰲花魚的肚子里。
鰲花,又名桂魚、鱖魚,屬于分類學中的脂科魚類。其身體側扁,背部隆起,身體較厚,尖頭,口裂大,且上位,略呈傾斜狀,下頜向前突出,上頜延伸至眼的后緣。其上下頜骨和嘴蓋骨上均長有大小不等的鋒利牙齒,前鰓蓋骨后緣呈鋸齒狀,下緣有四至五個大棘,鰓蓋后緣還有一至二個扁平硬棘。鰲花鱗圓而細小,體為棕黃色,較鮮艷,分布許多不規(guī)則斑塊,通常自吻端穿過眼部至背鰭前下方,有一棕黑色或暗褐色條紋;第六至七背棘下方,有一暗棕色橫帶。它的背鰭、尾鰭和臀鰭上,長有二至四條棕色圓斑,并且連成條帶狀;背鰭發(fā)達,胸鰭、臀鰭和尾鰭均呈圓形,前部均長有鋒利的骨棘,不僅是生活在黑龍江里最美麗的一種魚,還是最名貴的魚類之一,難怪把它冠為“三花①”之首呢!鰲花,嘴大牙利,身寬尾短,游動起來五彩斑斕,背鰭狀如張開皇冠,鰭棘鋒利如刀戟,好像一員戰(zhàn)場上披掛齊全的戰(zhàn)將,威猛、瀟灑而英俊,雄健無敵。它在水里橫沖直撞,有股勢不可擋的霸氣。平時喜歡獨居生活,也是所有食肉魚類的共性。對水溫有較強適應性,我國南北方的水系中均有其分布,生活在水質清冽的江河湖泊近底層,尤其喜歡藏身于水底巖石后,或躲藏在繁茂的草叢里。到了秋冬水溫較低季節(jié),則潛身在深水處越冬;等到春天水溫回升,逐漸游到食物豐富的近岸水草叢中尋覓食物,并多以夜間活動為主,白天多臥在石縫、樹根或底坑處,活動較少。民以食為天,而魚何不以食為天呢?也必須依靠食物才能存活下去。在這一點上,所有動物都不例外。鰲花魚以捕食魚蝦為主,但與其他捕食魚類不同的是,十分仔細,吞下魚蝦后,會吐出魚刺和蝦殼,只把肉留在腹中。鰲花從一粒魚卵孵化成一條幼魚開始捕食,漸漸長到幾錢幾兩,從幾斤長到十幾斤重,一直離不開食物,并且在體內進行有機演變,變成它們身體一部分,一天天地長大。只要它們還生活水下世界里,一直為捕食而忙碌,從不停歇。2黑龍江每年五、六月,進入繁殖期的鰲花魚成群地積聚在河道或湖泊入口處,在流水場所產下魚卵,是它們最理想的產卵場。鰲花產卵比較晚,二年后才到性成熟期。一路逆流激烈游動,在水面形成浪花。鰲花魚卵徑為一點二至一點四毫米。受精卵在自然環(huán)境下,孵化溫度為二十至三十二度,最適溫度為二十五至三十度。在較低水溫中,孵化時間要長一些。由于鰲花是一種名貴魚,捕撈量過大。為了繁衍后代,保持種族不會滅絕,甚至一年鰲花魚就進入性成熟。提前進入性成熟期的親魚,由于個體較小,懷卵量也較少,一般在三至二十萬粒之間,隨親魚個體長大,懷卵量也隨之增加。鰲花魚卵呈浮性,且有較大油球,在流水中呈半漂浮狀,而在靜水中則會沉到水底。仔魚孵出后四十八到六十個小時開始攝食,魚苗全長僅有半厘米左右。孵化出膜四至五天,小鰲花魚開口捕食,餌料是水中浮游生物或其它種類活魚苗。當幼魚達到一厘米半時,已具有成魚外形,但尚未長出鱗片。不過到了這時,它們食性相對廣泛一些,開始捕食其它魚苗,或小型魚類和蝦等,尤其那些體形呈紡錘形的長條魚類,更是小鰲花魚的主要吞食對象。鰲花魚食性貪婪,饑餓時無法尋覓到食物,往往會發(fā)生內訌火拼,吞食同類以維持自己的生命。由于它們捕活魚蝦為食,從不食死魚死蝦或魚餌,很難釣到。任何事情都有所例外。一年初夏,我和弟弟在黑龍江邊甩底線,用蚯蚓釣魚時,弟弟竟意外釣上一條兩斤多的鰲花。這種事情很少發(fā)生,也從沒聽說有人用蚯蚓釣上一條鰲花,實屬巧合。鰲花魚不僅名貴,外形美麗,游動起來更是飄逸瀟灑。
這種美麗的魚,肯定有美麗的故事,黑龍江邊有著一個美麗傳說。3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黑龍江畔住著一個赫哲打漁小伙子。他從小失去雙親,孤苦零丁一個人生活,非??鄲灐_@天黃昏,他坐在江邊石頭上,吹起心愛的口弦琴。動聽的口弦琴聲蕩漾在黑龍江兩岸,時而好似百鳥齊鳴,時而像萬馬奔騰,好似潺潺流水,又似春風吹拂,聽得梅花鹿鉆出密林探頭偷聽,鳥兒在空中停留傾聽,魚兒不時躍出水面,一條鰲花聽到高興處,竟從水中蹦起來,跳到漁船上??匆娨粭l鰲花跳進船艙,赫哲小伙趕緊跑過去,舀幾瓢水,倒進船艙里,讓那條鰲花在水里自由自在游來游去。看見那條漂亮的鰲花,赫哲小伙兒再次吹奏起口弦琴,向它傾訴起苦衷:“人人都說苦瓜苦,我比苦瓜還要苦;苦瓜再苦有人伴,我孤零獨身向誰訴?今日和你結友伴,一腔話兒向你訴……鰲花似乎聽懂小伙兒的意思,流下了同情的眼淚。小伙兒更喜歡它了,有空就吹口弦琴給它聽。一天夜里,小伙兒夢見一個美麗的姑娘來到身邊,對他說:“我愛聽你吹奏口弦琴,更愛你這個人,如果你愿娶我做媳婦,想方設法把江里那條千年大鰉魚的離水寶珠要來。一旦有了那顆寶珠,我就能離開水族到人間生活了。”赫哲小伙兒高興得幾乎跳起來,一翻身醒來,才知道是個夢。這時,他看見那條鰲花正把頭探出水面,不停地翕動著嘴唇,似乎向他訴說什么。他問鰲花說:“剛才我做的夢,可是真嗎?”他的話音剛落,只見那條美麗的鱉花朝他點了三下頭。第二天早晨,小伙兒撒下了一張大網,逮住那條千年大鰉魚。大鰉魚央求小伙兒說:“只要放了我,可以給你一袋金子?!毙』飪赫f:“什么東西我都不要,只要你嘴里那顆離水寶珠?!贝篥m魚說:“那是水府里的寶物,怎么能送給你呢?”見大鰉魚不肯把離水珠送給他,小伙子威嚇它說:“你不肯把那顆珠子給我,就把你拖上沙灘,要你的命!”見勢不妙,那條大鰉魚只好乖乖張開嘴,吐出寶珠,交給了赫哲小伙兒。他趕緊拿著離水寶珠回到漁船前,放進鰲花嘴里。噙著離水珠,鰲花從艙里站起來,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長得和赫哲小伙兒夢到的一模一樣。從那以后,那個赫哲小伙兒和鰲花姑娘在江邊蓋起一棟新草房,成了親,一心一意過起小日子。赫哲小伙兒娶了一個漂亮姑娘,消息不知怎么傳到漁霸耳朵里,立刻帶人來到赫哲小伙家,一看見鰲花姑娘,頓時垂涎三尺,明知故問地說:“這個姑娘是誰呀?”小伙兒趕緊回答說:“是我的媳婦?!睗O霸惡本想帶人把鰲花姑娘搶走,可他想了一下,才惡狠狠地說:“窮小子,你父母欠下的那些債,限你明天必須還清。假如到時不能還清的話,就要這個姑娘到我家來抵債?!闭f完,他扭頭帶人走了。赫哲小伙氣得只掉眼淚,卻想不出什么好辦法。鰲花姑娘笑著安慰小伙子說:“沒事,明天讓你還清欠下的債就是了?!毙』飪涸尞惖卣f:“可咱們到哪里弄那么多錢呢?”鰲花姑娘又是微微一笑,隨后讓小伙兒到江邊裝回來一袋沙子,她用那顆寶珠照一照,沙子頓時變成一堆閃閃發(fā)光的金子,并且用這袋金子還清了欠下漁霸的債。漁霸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對赫哲小伙說:“你家欠下的債是還清了,可你違犯了族規(guī),娶媳婦也不告訴我這個族長一聲,罰你在三天之內,必須給我做一百件魚皮衣服,否則就得讓那個姑娘到我家當家奴!”小伙兒回到家里,把漁霸的話對鰲花姑娘說了一遍。鰲花姑娘說:“這有何難,明天給他送去就是了。”第二天早晨,小兩口拿著一百件魚皮衣服來到漁霸家。漁霸看見那些魚皮衣服,頓時喜出望外,忙接過來穿上,想試一試合不合身?不料,他剛把魚皮衣服穿在身上,頓時房塌地陷,洪水滔天,百件魚皮衣變成了百條活魚,這個上前咬一嘴,那個啄一口,眨眼間工夫把漁霸啃光了。從那以后,鰲花姑娘和赫哲小伙兒過上了安定而幸福的美好生活。那個美麗的故事,一直流傳黑龍江下游兩岸。
鰲花是生活在黑龍江里最美麗的魚,不僅極具觀賞力,而且味道鮮美,也是著名的“三花”中最名貴的魚,售價一直高于其他兩種魚。4鰲花魚肉呈乳白色,蒜瓣狀,像剛剛開采出來的漢白玉,出鍋滿屋噴香,色香味俱佳,不像鯰魚或胖頭魚肉那樣入口發(fā)面,沒有嚼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好感覺。其實,不僅黑龍江、松花江和烏蘇里江盛產鰲花,國內諸多江河湖泊中,別管南方還是北方,都把鰲花魚視為不可多得的美味,歷代文人墨客詠鱖魚的詩詞也多。像唐代大詩人張志和的:“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這首詞不僅描寫了江南水鄉(xiāng)春汛時捕魚的情景和江南的山光水色,更是一幅用詩寫成的山水畫。其中“桃花流水鱖魚肥”一句的意思是說:桃花盛開,江水猛漲,這時節(jié)的鱖魚長得正肥美,千古流傳,一首《漁歌子》被收入初中課本中,被成千上萬人所傳頌。而宋代楊萬里的《舟中買雙鱖魚》中,又有“金陵城中無纖鱗,一魚往往重六鈞”,也膾炙人口。但唐代也好,宋代也罷,詠的不是金陵,就是錢塘,沒有一位古人詠過黑龍江。因為他們不僅從沒有到過那里,也沒品嘗過黑龍江的鰲花?。∫撬麄兤穱L過那里出產的鰲花,不知道會寫出幾首更加膾炙人口的詩句呢!鰲花魚刺少肉厚,肉質特別細嫩,在南方,鱖魚多為清蒸,取其鮮嫩。
而皖贛兩省還有人吃臭鱖魚習性,不過流行地域不大。而最有名氣的還是江蘇菜系的松鼠鱖魚,那是菜中極品,更是代表中國烹調技藝的一款藝術品。后來那道佳肴才傳到黑龍江,并經過改良和創(chuàng)新,把黑龍江小興安嶺的特產紅松籽與鰲花魚結合,創(chuàng)出一味“松籽鰲花”,山珍加河鮮,很有黑龍江的特色。鰲花魚是河中極品,鮮嫩可口,風味更是別具一格,是真正的人間美食,即使過去一般百姓也很難消費得起,當時每斤售價幾乎是鯉魚的兩倍。記得一次和朋友在黑龍江下網,早晨去那里遛網時,剛把漁網從水里提起來,便看見掛著一條大鰲花,足有一尺半長,一尺多寬,七八斤重。發(fā)現網上有那么條大鰲花,生怕一時不小心把魚拽跑,立刻把網放回水里,最后還是朋友把那條大魚拖上了漁船。當時,每個月只有四百元的工資,而當時鰲花每斤已經賣到二十多元錢了,這樣條貴重的魚,當然舍不得拿回家品嘗了,把它賣給了魚販子。
如今想來,簡直太可惜了。隨著人煙越來越稠密,如今野生鰲花魚在黑龍江已經很少了,市場或魚市上出售的所謂鰲花,多是南方養(yǎng)殖的鱖魚,味道自然無法和野生鰲花魚相媲美了。北方的河流,尤其是黑龍江和烏蘇里江流域,過去不僅水質清澈甘冽,而且水溫寒冷,那里出產的鰲花魚肉質更加細白,格外鮮嫩。盡管黑龍江冬季漫長,那里封凍期一年可達到五個月到半年,魚類生長緩慢,可是在黑龍江里捕獲的鰲花,大者可長到十斤以上,即使南方也極為罕見。為什么江水溫暖、生長速度快的南方江河里,沒有那么大的鰲花(鱖魚)呢?可能是南方人性子急,還不等到它們長到十斤就被人捕撈上來吃掉了。不過嬉笑而已,如今何止是南方,即使黑龍江邊也見不到那樣大的鰲花了。曾地域偏遠、人煙稀少的黑龍江中下游,如今到處都繚繞著裊裊炊煙了?!咀?黑龍江的“三花”,指鰲花、鳊花和吉花三種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