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jīng)過去三十多年，但想起當年的高考仍然是無限心酸，無限感慨！
　　 91年農(nóng)歷正月初四，病了九年之久的父親留下無盡的遺憾，撒手去了另一個世界，留下來的債務(wù)直到94年秋季才還清。而我當時作為長子，卻還在艱難地上學，而且是我們兄妹中繼續(xù)上學的唯一。
　　 91年的時候，高考是7月7日——7月9日，若干年后因為那幾天時常處于一年中的高溫時期，再加上其它原因，才提前一個月進行。那時父母能帶考陪考的還不多，大多都是自己騎自行車參加高考。我是在菏澤一中上的高中，當年很多老師不僅傳授給我知識，傳遞給我思想及人格力量，還從經(jīng)濟上幫助我，使我得以完成高中的學業(yè)。
　　 盡管我個頭較矮，充其量也就是一米六，但我的坐騎也只能是一輛伴隨我五年之久的破舊大梁自行車，遇到情況別人兩腿支地就可以，而我必須下車扶著等候。那輛大梁自行車好像還是父親當年騎過多年的二手車，我接過來初中騎了兩年，高中整整三年。自行車除了品牌不錯，被稱為“小金鹿”外，其它確實不敢恭維。僅僅是車座，因為年數(shù)多，外皮破，彈簧斷的端，缺的缺，每一次回家坐在上面騎行，來回最多也就40公里的路程，屁股上就得起泡。
　　 那一年高考我偏偏被安排在菏澤三中，可以說是當時離菏澤一中最遠的考點，東關(guān)城外。雖說也是公路，但路況很差，特別是當時過了三角花園以東，坎坷不平。車輛過往很多，從我們學校到三中必經(jīng)的路口也最多。而且在當時，三中一帶的治安狀況也是出名的混亂，所以知道要去三中考試，我還有些恐懼。
　　 我們那時高考期間學生還是能在自己的宿舍住宿的。我也只能住在一中的宿舍里，騎自行車前去三中參加高考?？荚嚽耙惶煳疫€幻想能借那個老師的彎梁自行車，騎行還方便些。因為高考前一位老師讓我?guī)兔δ梦锲肪褪亲屛因T她的“鳳凰”牌彎梁自行車去的，路上感覺方便多了，也省力氣?？墒俏疫B找了三個老師，先是聊天，關(guān)鍵時刻始終沒能說出我的意思：當時我怕老師萬一不方便借給我，我更擔心在那個出了名的比較混亂的地方自行車被盜，最后還是決定騎自己破舊的自行車前去，即使被盜也不用賠償。
　　 高考第一天我很失敗，不是因為自行車，也不是因為我的水平和能力，而是我的估計不足，沒有把我好自己。
　　 因為家庭經(jīng)濟原因，我那時營養(yǎng)不良，有神經(jīng)衰弱的癥狀，每到上午11點就頭疼?？荚嚽耙惶焱砩希揖谷皇吡?，幾乎到天微亮時才睡著，六點就被同學喊醒準備。上午第一場語文考試，我一會迷糊，一會還算清醒，雖然也憑著還算擅長的功底做完了，但是下午的監(jiān)場老師卻喊著我的考試座號說我“標準卡”（僅供選擇題涂抹答案選項）項目沒有涂寫完整，他們忙亂中幫我涂了，但涂得是否標準，會不會影響我選擇題（當時選擇題是40分還是60分，我記不清了）的得分，他們不敢保證。
　　 最受影響的是我估計不足，上午考完沒有回一中午休。我當時想騎自行車來回很不方便，就沒打算回去，想騰出更多的時間在三中車棚下放置的空床上就地解決睡足些。誰知道雖然沒有灼熱的日光照射，但空氣的溫度相當高，熱烘烘的就像蒸桑拿，渾身是汗，根本擦不過來。好不容易剛剛?cè)胨?，卻又被三中老師家屬的孩子一片混亂的吵鬧中聒醒。下午考歷史，又是頭腦轟轟地一個下午。我學的是文科，歷史分值是100分。
　　 第二天和第三天，我回到一中吃午飯稍微午休，倒也沒誤事，后兩天高考還算正常。
　　 或許命該如此，高考分數(shù)公布，我的語文、歷史損失不是一般的大，很慘很慘，兩門滿分220分，我竟然不到70分，比平常少考了至少100分，平常能考80多分的歷史竟然不到25分。歷史老師猜測，可能又是標準卡涂寫出錯，60分的選擇題部分沒有得分。
　　 其實那一年，我離最低志愿——菏澤師專（現(xiàn)為菏澤學院）中文系的分數(shù)線相差不到100分。而那時我的家境，要想復(fù)課又談何容易？
　　 1991年，新中國改革開放第二個十年已經(jīng)開始，仍然是以發(fā)展經(jīng)濟為主的時代。面對經(jīng)濟大潮的沖擊，很多人的價值觀念有了顛覆，甚至出現(xiàn)了很多“笑貧不笑娼”的現(xiàn)象。我就是那時從一個信心滿滿的最好的高中——菏澤一中的高中生跌落回農(nóng)村，從最底層開始了掙扎。聽到了多少嘲諷，看到了多少冷眼，同母親弟弟妹妹一起經(jīng)歷多少不公，只有我們自己清楚。但是，我們始終堅持老實、本分，勤奮做人，誠信待人，寧愿牙碎了咽到自己肚里，也不能有負于人，踏踏實實一步步，經(jīng)歷了將近十年的艱辛，才走出了困境。
　　 難忘記我為此曾睡過街頭，喝過飯店的剩飯，難忘記我深夜不眠，忍受著寒冷，偷偷地在窗外觀察大師們的彩繪技法，難忘記我為了學完整畫壁畫的技法，忍受著因為雨中把水果蒂扔到當?shù)厝搜澴由希疫B聲說著“對不起”他還是用稱起來的雨傘一下一下往我的臉上打的屈辱和痛苦……
　　 但是不管怎樣，堅持老實本分認真負責的我挺過來了，而且還得到了越來越多的人的認可甚至羨慕。
　　 人生就是這樣，不管你是不是無奈，也不管你是不是有意，都會為當初所有的“錯過”買單。但在高考10年后我參加自學考試報考山師大的《漢語言文學》，仿佛證明了我的功底。從報名開始學起，到過關(guān)考試，我就能一次性四科全部及格順利過關(guān)；后來因為擔任私立學校畢業(yè)班班主任兼語文老師沒有時間學習所報的兩科，到時間直接參加了考試，竟然也都及格。
　　 現(xiàn)在的我雖然沒有能進入體制，但我能在中學的教育崗位上已經(jīng)干了整整三十年。這三十年有二十三年是在市里的私立學校。還是二十多年的初三班主任兼語文老師，連續(xù)九年的語文教研組長，獲得過區(qū)級模范班主任及優(yōu)質(zhì)課（后因在私立學校，漸漸看淡了榮譽就沒再向更高處追求），在寫詩寫文章，書法繪畫等方面也都有一定影響，是省級文聯(lián)審核通過的省文聯(lián)會員（隸屬于市美協(xié)和市文藝家協(xié)會）。
　　 看著現(xiàn)在取得的這一切，我不知道如果沒有當年的挫折，是否還能取得；我更不知道我如果進入體制，我的大膽直言的性格能不能讓我堅持到現(xiàn)在……
　　 我只知道我在國辦學校代課的第一年，因為擔任的是美術(shù)課沒有統(tǒng)考成績，兩次評選模范都是和學校領(lǐng)導(dǎo)以及后勤人員歸為一類由學校老師評分量化，而我的得分都超過了校長和主任，第二年就被以鄉(xiāng)里政策為由辭退，不久又被聘請到另一個鄉(xiāng)鎮(zhèn)中學教書。
　　
　　 2023年6月6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