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今天我退休(散文)
今天是2023年2月13日。這是一個值得銘記的日子。因為這一天是本地中小學生開學的日子,也是我三十三年教學生涯畫上句號的一天。是我生命中的又一個重要分水嶺。
時光知味,日月含香。曾經(jīng)因身體原因熱切地盼望退休,可當退休如約而至,又多少有點戀戀不舍,又多少有幾分感傷和惆悵。真可謂“剪不斷,理還亂,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彼季w像潮水,心里更是難以平靜。
回首過去,一股酸甜苦辣的滋味涌上心頭。剛畢業(yè)那會兒,領導安排我教初二兩個班的語文。我?guī)煼秾W的是漢語言文學專業(yè),可在實際的教學中并不能得心應手,所學大部分理論知識不知如何運用。由于沒有經(jīng)驗,遇到了不少問題和挫折。那時不像現(xiàn)在是信息時代,許多不懂的東西都可網(wǎng)上查詢,資源很豐富。那時有的資料就只有課本和參考書。有不懂的知識點怎么辦?我虛心向同組的老教師請教。他們總能熱情地給我講解,有時也會開玩笑說,大學生嘛,知識淵博,多看看參考書就會了。我知道“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的道理,教學這條路還是要靠自己扎扎實實地走。白天我努力摸索著上好每一堂課,晚上經(jīng)常我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刻苦鉆研教材,研究往年的考題,尋找考點,有針對性地備課。披星戴月,寒來暑往。終于“梅花香自苦寒來”,一道道難關被攻克,一個個問題被解決。也取得了一個又一個喜人的成績,贏得了領導、家長、學生的認可和喜愛。做一名人民教師的使命感和幸福感油然而生。歲月不負苦心人,星光不問趕路人。既然選擇了遠方,就要披荊斬棘,風雨兼程。這是成長的必經(jīng)之路。
努力終有回報,我終于成長為一名比較有經(jīng)驗的語文老師。我大部分時間從事畢業(yè)班的語文教學工作,擔任語文學科組長。當一批又一批的年輕語文教師走上教學崗位,我從他們身上看到了年輕時自己的影子。每當他們向我請教問題時,我總是不厭其煩地講解,把經(jīng)驗毫無保留地分享給他們。他們只要勤奮好學,會迅速地成長起來,成為學科骨干。我們語文組成員精誠團結(jié),改革創(chuàng)新,一直是學校的優(yōu)秀學科組。曾共同承擔過省級課題研究并順利結(jié)題。各年級的語文教學成績都名列前茅,一直是全市語文教學的領頭羊。特別是在中考中,闖下了連續(xù)五年第一名,連續(xù)十年前三名的佳績,我們語文組可以說是締造了本市語文教學的神話。其他學校的領導老師每當提及我們學校的語文教學都會贊不絕口。功夫不負有心人,我也多次執(zhí)講市級優(yōu)質(zhì)課,市級優(yōu)秀班會,并獲得過市教學能手,市優(yōu)秀教師,市優(yōu)秀班主任等光榮稱號。
春去秋來三十余載,教室門前的月季花謝又花開。記不清有多少次挑燈夜戰(zhàn)備課、批改作文的情景;記不清有多少次犧牲休息時間進行家訪的場面;記不清我們語文組成員研討過多少次教學改革……可我記得清教過的那些孩子的笑臉以及他們進步的每一個瞬間。
忘不了那個身材修長,眉清目秀但手有殘疾的小男孩穎寶。我剛當他班主任時,他的眼神總是怯怯的,看上去很自卑。我努力尋找他的閃光點,及時表揚他。漸漸地,他變得自信起來,臉上有了陽光般的笑容。畢業(yè)后在當?shù)匦瑥S上班,很積極上進。忘不了那個長相帥氣,很有禮貌但總愛偷拿別人東西的小男孩欣偉。記得那年我當初三班主任,有學生偷偷告訴我,欣偉初一、初二時就愿意得小便宜,還愛欺負弱小。我根據(jù)觀察,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很愛助人為樂,班級工作也積極主動。這個孩子本性不壞,于是我讓他當生活委員。我經(jīng)常找他談心,告訴他做人的道理。在我當班主任的這一年里,他一次也沒犯類似以往的錯誤。畢業(yè)后他去學了美發(fā),現(xiàn)在在本市開了一家美發(fā)店。他誠信經(jīng)營,幾年來生意紅紅火火的。
最記憶猶新的還是那個叫光強的男孩子。那一年我教初四語文,班上有一個胖胖的高大男孩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圓圓的臉上有一雙看似睿智的大眼睛,看上去很是可愛??墒撬险n不聽課,也不記筆記,偶爾目光與我相撞又趕忙羞赧地低下頭。我覺得他本性不壞,不是個無可救藥的孩子。于是我找班主任了解了一下他的情況,得知初一時他父親出了車禍去世了。母親比較嬌慣他,犯錯誤老師們?nèi)绻逃?,他母親就護著他。久而久之老師們也不敢管他了,他也干脆不學了,上課除了調(diào)皮搗蛋就是睡覺。了解到這一情況,我和班主任商量把他的座位調(diào)到最前排。讓他在邊排自己一張桌。這樣不擋后面的同學,而且上課能不斷地關注著他。我課余時間多次找他談心。他病了,我把他領到家里吃藥,還拿好吃的給他。漸漸地,他變了,上課開始認真聽講了,目光相撞時變得自信起來。他基礎差,我從基本的書寫抓起,并不時地給予他指導。漸漸地,他字跡不再潦草,到畢業(yè)時已經(jīng)寫得一手好字了。我又抽時間進行了多次家訪,和他母親溝通交流孩子的學習,成長問題。初中畢業(yè)后他去念了技校,技校畢業(yè)后先是在社會上磨練了幾年。后來自己成立了物流公司,手下管著接近30號人呢。畢業(yè)后,他經(jīng)常和我聯(lián)系有時還到家里來看望我。談話間感激之情總是溢于言表:“老師,沒有您,就沒有我的今天,您的好我會永遠記在心里……”光強媽媽后來又改嫁了,和現(xiàn)在的丈夫一起除了干農(nóng)活,還開著拖拉機收廢品或者到村里農(nóng)戶抽廁所。每當?shù)轿覀儗W校家屬房來抽廁所時,見了我的面就要寒暄幾句,有時特意到我家找我聊聊天,說說光強的情況。抽我家的廁所從不收費,我總是執(zhí)意要給?!袄蠋煟彻鈴娚蠈W那會就常常提起您,現(xiàn)在也是。沒有您就沒有俺光強的今天,謝謝您啊老師!您幫了光強那么多,我哪能收您的錢呢?”這是光強媽媽每次都重復的話。那好吧,盛情難卻。于是我把家里的廢品送給她,有時候給他男人買點煙、酒等禮品。
蘇·霍姆林斯基說:“沒有愛就沒有教育”,回望三十余載的教學生涯,我深切地感受到了這一點。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以前沒有微信,每到教師節(jié)、春節(jié)的時候,明信片、書信滿帶感謝和問候,雪片似的從四面八方紛至沓來,落滿辦公桌。自從有了手機后,信息暢通了,孩子們會經(jīng)常各種方式和我聯(lián)系。有時打電話來說就想聽聽老師的聲音;有時發(fā)微信,QQ談工作,談生活,回憶我們師生相處的點滴。也有的學生工作之余會來家里看望我。看著孩子們由稚嫩到成熟,我感到莫大的安慰和幸福。有不少的家長在孩子畢業(yè)后還和我保持聯(lián)系,有時會給我送來家里的地瓜、芋頭、土雞蛋,野菜等等土特產(chǎn)。我不忍拒絕這份樸實的情意,總是在適當?shù)臋C會回禮他們。
“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棵草去。”作為一名普通鄉(xiāng)村人民教師,在三十余載的教學生涯中,我一直奉行淡泊名利、無私奉獻的人生觀?!彪m然沒有耀眼的光環(huán),也沒有輝煌的業(yè)績,但今生作為老師,我感到很幸運也很幸福。
今天我戀戀不舍地告別了校園。校園的一草一木將馨香我往后余生的所有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