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巢】幸福進行時 (征文·散文)
萬籟尚在沉寂,晨曦未曾閃亮,紅彤彤的喜字就開始貼起。在鄉(xiāng)村,由村口往村莊,從大街到胡同,由遠而近向里延伸,迎頭見喜,抬頭見喜,一個個洋溢著中國紅色彩的喜字靜靜等著新郎新娘一路走來。于是,迎頭的前方墻面一一貼上了喜字,路旁矗立的樹木、電線桿也綴上了紅紅的喜字。
于城市,從小區(qū)門口向里,迎面的樓乳黃色的墻邊都貼上了耀眼的喜字,路燈的鐵桿貼上了喜字,甚至連井蓋、消防栓等貼上了粉紅的紙。貼喜字迎喜,壓井蓋辟邪。喜主的親朋好友不辭辛苦地忙碌著,要在迎親當天的日出之前,在選擇好的迎親路線上,由遠向近、由外向里,一路紅彤彤的喜字引領,來迎進喜慶,擋住晦氣,齊心協(xié)力為一對新人送上吉祥,送上祝福。
新房的大門上端正大氣的大大喜字成對成雙,出入新房的每扇門、客廳的玻璃、陽臺窗戶上,紅彤彤的喜字喜氣盈盈迎面而來。穿衣鏡上貼上龍鳳圍繞的喜字,“龍鳳呈祥”;梳妝臺前,點綴著雙鳳圍繞的喜字,“鳳舞蝶飛”;廚房里冰箱上,含有游魚的喜字悅目,寓意著“年年有余”;臥室的窗戶,一對喜字閃亮,暗示著喜事成雙。洞房的床頭,貼著娃娃圖案的喜字,祝福著新人“早生貴子”。電視機、音響上,喜鵲圍繞的喜字仿佛喳喳鳴唱著“喜迎吉祥”。
鞭炮轟鳴,鑼鼓歡唱,新郎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貋淼穆凡豢梢耘c去時同一條路線,逐晨光,搶吉時,帶著一路喜氣洋洋,驅車駛往溫馨喜慶的新房。喜主笑容滿面,胸前的紅花映紅了臉龐。眾街鄰引頸探望,綴滿喜慶鮮花的轎車里,閃動著美麗新娘的俊俏模樣。鼓槌猛烈地舞起來,喜樂鏗鏘躍動著喜慶的歡暢。新郎新娘下車來,攜手恩愛蜜如糖。彩色的紙屑揚起來,飄落新人身上,喜氣飛濺四方;喜糖拋向看熱鬧的街鄰,惹來陣陣搶喜糖的繁忙。最可愛的是孩子們,雀躍著穿行于人群縫隙,撿拾一顆顆甜甜的喜糖,揣進衣兜,好回家捎給爺爺奶奶品嘗。喜主有的還會請來舞獅子的隊伍,為喜慶的日子熱場。獅子象征著威勇和吉祥,舞獅子,寓意是可以帶來好運。在傳統(tǒng)的習俗中,認為舞獅有驅魔的效果,希望通過舞獅來鎮(zhèn)壓邪惡,帶來相伴一生的好運。在喧騰鏗鏘的鑼鼓聲中,舞獅表演者,裝扮成獅子的模樣,騰躍搖扭,做出各種惟妙惟肖的獅子動作,增添了喜慶的氣氛。
新房大門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喜看紅梅多結子,笑迎綠竹又生孫”,寓意喜慶的對聯分列兩旁。
新娘從娘家出發(fā)時,帶著紅繩纏繞的蔥,寓意著沖散不吉利的東西,可以驅邪避害,一切順利,萬事如意。還有一面小圓鏡,出發(fā)時鏡面朝外,半路上,再鏡面朝里。意思是把一切壞東西都反射回去,用來辟邪。再是圖個吉利??斓狡偶?,鏡面朝里,鏡子,諧音“進子”,祝福結婚后早生貴子。
陪嫁的物件,包袱包著的銅盆餑餑必不可少。紅紅的包袱寓意包著福,包袱里的紅銅盆,寓意著聚寶盆,里面裝上了碩大的色彩鮮艷、點綴物件活靈活現的銅盆餑餑,承載著新娘娘家人深摯美好的祝福;新郎家鄭重接福,也鄭重接過親家那滿心滿意的希望。接福者不能換手,需徑直提回洋溢著喜慶色彩的新房。新娘家?guī)淼你~盆花餑餑,到婆家時擺到柜子上,寓意新人恩愛幸福。銅盆餑餑除了以龍鳳為主,還要配以鴛鴦、金魚、葫蘆、石榴、花朵、佛手等,花餑餑造型生動,五彩繽紛,鮮麗明快,更是增強了喜慶的氣氛。到男方家看熱鬧的婆娘們,第一眼先看銅盆餑餑,欣賞其美,評論女方家手藝如何。銅盆餑餑多為數層,下面是蓮花底座,然后安上大花餑餑,有的安一個,也有的安四個。一個碩大的花餑餑分別“鑲嵌”著四季的代表花卉——牡丹、荷花、秋菊、臘梅。鳳凰串牡丹、鴛鴦戲荷水、蝴蝶戀秋菊、喜鵲登臘梅,不管是花朵還鳥雀,無不造型栩栩如生。在花餑餑之上,裝點著許多配飾,如孔雀、天鵝、荷花蓮葉、竹子、喜鵲、龍鳳、牡丹、金魚,通過動態(tài)的場景組合,如雙獅滾繡球、金魚跳龍門、寶葫蘆和佛手送錢等,分別賦予龍鳳呈祥、連年有余、四季常青、富貴吉祥等美好寓意。在舊時,雕塑著“龍鳳呈祥”、“四季花開”、“如魚得水”、“鴛鴦戲水”等圖案的“銅盆餑餑”被人稱之為“義和餑餑”,隨著送親隊伍帶到婆家,婆家掰開留下餑餑的一半——一定是掰開喲,切不可用刀切割的。曾聽說,它是需要在婆家的門檻上掰開的。剩下另一半捎回出嫁女子的娘家,等人多一起吃,意味著雙方家庭關系和睦,情投意合。
一床床紅的紫的粉的被面的喜被,搬進了新房,被子是新娘的父母特意找兒女雙全、身體康健、家境殷實、婚姻美滿的全和人用心縫制,每個被角縫上了銅錢,封住八字,寓意人平安錢有余,一床床被子面料呈現著龍鳳呈祥、多子多福、福祿壽喜、五谷豐登等圖案。載滿了不盡的愛和祝福。被子娘家人在縫制時還留了兩趟沒有縫,意思是留著個口兒,讓新娘在婆家好說話,就是有話語權的意思。
娘家陪嫁中,一對椅子也是必不可少的。椅子,諧音“日子”,結實美觀的椅子,寓意著一對新人結婚后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另外,椅子還有“依靠”之意,說的是娘家是依靠,有事找娘家,娘家就會給予支持。
大紅的箱子搬進新房,箱子里裝著新娘家準備的四只喜餑餑,一對枕套繡有鴛鴦,還有芋頭、紅棗、花生、蓮子、栗子、桂圓等,寓意著年年有余,早生貴子。有的還有小巧漂亮的小馃,留著鬧床時討好那些鬧床者,讓他們手下留情莫為難新郎與新娘。當然更有父母給壓箱的沉甸甸的紅包。若男方要翻箱子,則需要公公拿著包著紅紙的搟面杖撬開箱子,拿出對方包著的紅包,給添加上相同的金額,再給新郎新娘。公公翻箱子時,一邊翻一邊念出美好的祝愿:“公公翻箱子,來年添莊子?!惫?,擁有農莊是土財主,擁有錢莊豈不更是土豪的嘛。
提一提喜氣洋洋的喜服,虔誠地跪拜爹與娘,奉上一杯香茶,開始改口喊新郎的父母為爸媽;公婆真誠地接受,響亮地答應著,笑呵呵地遞過去沉甸甸的紅包,紅包中,錢幣嶄新,數字為一千零一或者一萬零一,寓意著新娘是“千里挑一”或“萬里挑一”,伴隨著紅包,沉甸甸的祝福也一并送上。
紅通通的門簾掛起來,綴著龍鳳呈祥的圖案。新郎的父親高高舉起榔頭,賣力地咚咚敲響,嘴中有節(jié)奏地念叨著對兒子兒媳的美好祝福:“一釘金,二釘銀,三釘騾馬成了群?!倍瘢词罐r村也少有騾馬,于是祝福變?yōu)椋骸耙会斀?,二釘銀,三釘聚寶盆?!北闰咇R還要值錢呢。
找來婚姻幸福、兒女齊全的女性長輩來給鋪床,把包在紅銅盆中的寓意著“早生貴子”的紅棗,花生,桂圓,栗子撒到床上,褥子下,口中也是祝福聲聲:“鋪床鋪床,兒孫滿堂。先生貴子,后生姑娘。富貴雙全,幸福吉祥……”
寬寬長長的“寬心面”下到鍋里,下面條的女性長輩拿著搟面杖,一邊攪拌著鍋里的面條,一邊念叨:“搟面杖擱摟鍋,丫頭小子一大窩?!碑斎灰彩瞧砬蠖嘧佣鄬O的啦。面條煮得還有些生就出鍋了。端上來,長長的一根,喂給新人。一對新人嘴里各含著面條一端,慢慢吸溜對著吃進去,切不可以半途咬斷,直到二人嘴巴碰上方可。寬心面,寓意著新郎新娘幸福的日子長長久久。面條寬寬,意在表明,新郎讓新娘的娘家人放心,他們會相互包容,恩愛永遠。喂著面條的女性長輩此時還會笑盈盈問新娘:“生不生?”新娘即使再嬌羞也要聲色堅定地回答:“生!”
一個個討口彩的儀式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終于到了早已定下的良辰吉時開席。為著這一時刻,喜主一家與眾親和鄉(xiāng)鄰籌劃忙活了好多時光。
在農村,提前一兩天就壘好鍋灶,聘請的廚師和小工,在煎炸蒸煮忙個不停,關系好的鄉(xiāng)鄰,男的幫著干搬抬挑端等力氣活,婦女們則幫著剖魚洗蝦,切肉擇菜,清洗碗碟杯盤。大盆大碗擠滿院落,青菜肉食擺滿桌子。洗菜的水源源不斷流出,歡聲笑語溢滿農家院落。結婚那天吃席,還要找很多本家本當的孩子幫著端盤端碗上菜。而今已經有流動飯店代替了昔日的繁忙,飯店廚師自己帶著已經初步處理的各種菜肴,帶著小工,也帶著餐具與桌椅,當然,做客的屋子還和往昔一樣,在本家嬸子大媽家,叔兄叔弟家或者關系好的鄉(xiāng)鄰家,屆時陪客的拿著管事寫好的名單,挨個核對人到齊沒有,并排好席位。當然,在這個主家大喜的日子,即使該坐大客二客位置的也不會因為陪客的人安排錯了位置而耍態(tài)度,畢竟主家大喜日子,忙中會出差錯,稍有素質的就不會挑理的。而今,農村人有條件也開始定下飯店,但是,上轎的餃子卻是必須在家里包好煮食。
記得四五年前,去農村妹妹家,她的兒子結婚,早晨兩三點就來了十幾個幫忙包餃子的,她們調面的,剁餡的,忙而有序,歡笑聲,咚咚咚的剁菜聲,唱響了喜事這天第一首交響樂。之后搟面皮,包餃子,去鍋灶那邊煮餃子,也無須主家吩咐,端篦子,煮餃子,撈餃子,遞碗筷,端餃子,婦女們都爭先恐后搶著干活,吃餃子的也沒有安排座位,有的站在門口的屋檐下,有的坐在平房的臺階上、街門的門檻上,還有的蹲在院落里,大碗的餃子賣力地吃著,數十個人手捧熱氣騰騰的餃子,演繹著一派辦喜事的溫馨。
去酒店,有專門的司儀主持著,專業(yè)地調節(jié)著渲染喜慶的氣氛;在農村,也有的提前扎好一個臺子,請了司儀到村子里主持。男方父母上臺亮相,證婚人致辭,喜主致辭,新郎新郎回顧戀愛的甜蜜,播放印記著新郎新娘成長足跡的照片,宣讀恩愛一生的誓言……多才的司儀用若懸河的好口才為喜事掀起一個個歡樂的高潮,有的還用歌聲或者樂器演奏為婚慶渲染喜慶的氛圍。主家舉起杯子,感謝眾親光臨,一聲“吃好喝好”將慶典引入大餐的議程。
不管到酒店還是在家里,上菜都是很講究的?!皬埧陔u(吉),閉口魚(余)。”也就是說,開席的第一個菜,必須是雞,以求吉利。而當魚上桌了,意味著菜差不多快齊了?,F在條件好了,膠東地帶臨近海邊,上菜必不可少的是比較貴的海產菜品三大件:海參、鮑魚、大蝦。至于這三大件的品質,就看喜主的財力了,桌上的每一位客人,三大件必須一人一份,要好的主家舍得花錢,給客人帶的小孩也上一份,條件不寬裕的,只是給名字上了喜錢賬單的大人準備著。魚呢,也是一桌兩個,一個淡水魚,一個海水魚。其余的,還有必不可少的是“紅運當頭”,也就是半個帶骨的豬臉肉,還有四只碩大的四喜丸子。湯呢,寓意著全家福的大碗湯也肯定會端上,里面的內容多是蝦仁鮮貝丁鵪鶉蛋火腿等。老輩子那時吃酒席,開席講究的是八大碗,上菜順序為:一雞,二筍,三湯,四蹄……最后是魚。而今一桌宴席,十二個、十四個或者十六個菜,或涼或熱,或素或葷,除了必不可少的那幾道,其余的就是看喜主腰包里的錢的實力可以讓飯店去如何搭配,吃多少標的一桌了。
酒杯舉起來,開始敬酒儀式。以前是新人的父母帶著一對新人挨桌敬酒,從大客開始,一個個來。往往不等敬完酒,有的桌子已經散席了。后來象征性父母帶著新人,到每一桌前,說著感謝,一起滿起杯?,F今喜主帶著新郎新娘敬酒已經簡化為在臺子上集體敬酒了,幾句祝福的話語落音,全場一起舉杯,共賀新禧。
喝完喜酒,以往是全村人一起到喜主家鬧床,在沒有電視沒有娛樂手段的貧窮歲月,鬧床有的都可以持續(xù)半個月,而且鬧床不分大小。叔叔輩去鬧侄媳婦的,孫子輩去鬧奶奶新娘的比比皆是。不管出啥惡劣鬧劇,不管準備啥奇巧花樣讓新郎新娘難堪,新娘都不能惱。而今,那種熱鬧已經不見了,忙碌的現代人基本是喝完喜酒就各回各家,而鬧騰的場景多在迎親時。新郎去接新娘時,伴娘們準備了形式多端的惡作劇,讓新郎與伴郎不得不拼力去應付。
該入洞房了。
笑意斟滿臉龐的新郎父親,拿著包著紅紙的墩子,在新床上滾動,念著心中的期盼:“公公滾墩,來年抱孫?!?br />
姑姑也拿著小篦在賣力地呼噠著,嘴里念念有詞:“呼噠呼噠小篦,來年添個小侄?!?br />
稚氣可愛的男娃娃被抱了上一片紅彤彤的喜床,一邊滾著壓床,一邊童聲稚氣地大聲念著大人們提前教給的歌謠:“一滾金,二滾銀,三滾兒女一大群?!?br />
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盡管結婚的世俗有著巨大的地域差異,但是,對新人的祝福不管是長城內外還是大江南北,不論是雪域高原還是東海之濱,祝福的方式無不深摯美好,無不真情濃郁。
帶著親朋好友溫暖真摯的祝福,新婚禮成的新郎新娘步入洞房,開啟甜蜜愛情之旅。這一夜,新房里的燈是要徹夜亮著的,“燈”與“丁”諧音,燈不熄,意味著丁火相傳,人丁興旺。
于是,又一個幸福的新家庭締結成功,開始了溫馨之家的幸福進行時。
說實在的,俺是沒有東西可以寫,因為最近不斷參加婚禮,在燕子姐姐提醒下,寫婚禮習俗吧,很多習俗不甚明白,問詢了周圍的一些人,才草就此文,心里憂恐會有不準確的描述呢。
文字簡樸真實,準確客觀。
的確,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即使在我們棲霞,不同地方也風俗不同呢。記得我結婚時,媽媽剁好了菜,等著綿羊家拿來二斤鴛鴦肉包上轎的餃子,結果他家沒給他帶肉來。風俗不一樣吧。
滿滿的喜慶感,讀得很開心。
一
龍鳳呈祥、早生貴子;鳳舞蝶飛,喜迎吉祥。喜看紅梅多結子,笑迎綠竹又生孫。鳳凰串牡丹,鴛鴦戲荷水;蝴蝶戀秋菊,喜鵲登臘梅。讀風逝妹妹的散文《幸福進行時》,頓時全身“飛濺”著喜氣,沐浴著幸福之風。這是一曲婚禮民俗的喜慶交響樂。一篇別致的精品民俗散文。
二
中國是禮儀之邦、文明古國。千年以來,尤其是在結婚禮儀上,更有其特殊的傳統(tǒng)禮儀民俗。如上個月我在杭州西溪濕地公園民俗博物館就看到南宋時期,杭州鄉(xiāng)民的婚姻禮俗就有:三書六禮。三書指:聘書、禮書、迎親書;六禮指:納采、問名、納吉、納正、請期、親迎。
親迎,即為迎親,便是大婚當日,男方迎娶女方過門的儀式。
三
風逝妹妹這篇散文著重向我們展示了當代山東煙臺市民的“親迎”民俗。這種特殊的民風民俗不僅可以表彰民族精神和文化底蘊,而且對于人類歷史文化的研究和繼承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我想這是風逝妹妹書寫本篇散文的意義。
好一個《幸福進行時》,好喜歡這篇散文。佳作欣賞。
謝謝子青來讀拙文。秋安筆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