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耳邊常有蛐蛐兒聲(散文)
鄉(xiāng)村的夜晚,尤其是在夏日。我覺得是一幅曼妙的畫面。收割了的麥子地在孕育著生命,葡萄架下的果實守候著成熟的喜悅,一切都是蓄勢待發(fā)的生命。寧靜的夏日鄉(xiāng)村被蛐蛐兒的咕咕聲打破了,我生氣和厭煩蛐蛐兒的那些叫聲,尤其是在我做著好夢的時候,我費力地揉開眼睛,環(huán)顧四周。只有明月發(fā)出它那微亮的光和淡淡的云,在陪伴著我。而那清脆的叫聲,更加讓我心煩。我心里想著,我一定要抓到這些蛐蛐兒,讓它們不要再說話了。于是耳邊聽著蛐蛐兒的聲音逐漸變大,我的腳步開始放慢。我順手拿了一個礦泉水瓶子,慢慢地蹲下。目標鎖定在一只蛐蛐兒的身上,再將雙手蜷縮成一個球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它們捉住。把這些惹人厭煩的東西順手塞進瓶子里邊兒。但僅僅抓到兩只蛐蛐兒,還是沒有辦法讓這夏日寧靜起來。我開始打著手電筒,慢慢地抓蛐蛐兒。蛐蛐兒好像在無視我的存在,聲音越來越大了,我的心更加的聒噪了。伴隨著月亮的西斜,我抓到的蛐蛐兒越來越多了,蛐蛐兒已經(jīng)將一半的瓶子占滿了??粗切┍晃易淼姆?,有的好像戴著一頂帽子,還有的圓著頭,好像一個火箭。也有的是沒有頭的,或者缺胳膊少腿的,那些都是被我在抓的時候,弄斷了雙腿,弄斷了手,或者掐斷了頭。直到屋子里沒有了蛐蛐兒聲,我才開始睡覺。但那一夜,我始終沒有睡著,耳邊的蛐蛐兒聲依舊在耳邊響起。
鳥兒逐漸躍上枝頭,開始了他們一天的演奏。蛐蛐兒此時沉默了。我走在村民們用雜草堆積的土路上,漫不經(jīng)心地散步。我看到舉著鋤頭在鋤雜草的農(nóng)人,費力地干活。臨近秋日是有露水的,露水很濕,逐漸雙腳。而在我的腳下,每每踏過一片土地,便會有一兩只蛐蛐兒蹦跶出來,好像在逃離一場災難。農(nóng)人對我說:“蛐蛐兒見你都飛了?!庇珠_始哈哈大笑。
我想起了昨夜,抓到的那些蛐蛐兒。轉(zhuǎn)過街角,我就到了家里,我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還有得在垂死掙扎,想要逃離這個礦泉水瓶子,但大部分已經(jīng)沒有了動靜。就這樣,蛐蛐兒的生命結(jié)束了,在我的手下結(jié)束了,我感受到一個生命如此的卑微。對于這個世界,它們只是浮光掠影罷了。而究其原因,只是因為他們打擾了我的睡覺。我憤怒之下,將它們殺害了。
我想起了小的時候看過的一則故事。在某個村莊一段時間,人們是非常衷心于斗蛐蛐兒的。他們會挑選蛐蛐兒,專挑那些看起來兇猛的和斗爭性強的蛐蛐兒。不僅可以賣一個好價錢。還能夠得到一些聲譽,讓自己有名氣。但好景不長。幾年之后,好斗的蛐蛐兒在這片村莊沒有了。人們開始懷念蛐蛐兒搏斗的場面,但好斗的蛐蛐兒再也沒有了,只有那些老弱病殘的需求在夏日里的鳴叫,人們開始珍惜它們。我現(xiàn)在深深地體會到這則故事的對我的啟示,我當時為什么不把它們放了。為什么要將它們關(guān)在礦泉水瓶子里,讓它們死去?
姐姐此時下樓了,看到了樓下的一個礦泉水瓶子,以及那些死去的蛐蛐兒。她順手給了我一巴掌,說:“你怎么能將這些蛐蛐全部殺死?你的心里太殘暴了?!蔽覟槭裁床荒軗Q一種方式來解決問題呢?此時沉默了。我記著,以前與姐姐總要爭一個面紅耳赤?,F(xiàn)在我無地自容,無話可說。我為我自己的錯誤而感到恥辱。
而到了如今,我也為那時的錯誤付出了深深的代價。在宿舍里邊兒,每當我聽到了室友的吵鬧的聲音。我也會做出一些無禮的舉動和言語,包括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來發(fā)泄我的情緒。結(jié)果也令我后悔莫及,舍友的無奈和漸漸疏遠。
此時,我猛然間回憶到蛐蛐兒的悲慘結(jié)局。我猛然間醒悟了,人與人之間要多一點兒關(guān)愛、理解和換位思考。人與動物之間,也要多一點換位思考。不能僅僅憑它們是一些動物,就作出一些過格的事情。如果可以換一種方式處理蛐蛐兒和我的矛盾,結(jié)果一定是兩全其美的。而對于舍友,也不會有一系列的悲劇發(fā)生。
冬日的村莊依舊是一片安靜,沒有蛐蛐兒的叫聲,但蛐蛐兒的哀鳴一直在我的耳邊響起。為那些被我傷害的人和動物,發(fā)出最后的哀嘆。而我聽到這些聲音,又在為那個夏日做出愚蠢事,而感到悲哀。
驀然悔悟當初錯,耳邊常有蛐蛐聲。
瓶中蛐蛐倘有恨,應思他日復仇情。
來世若能成猛虎,定效頑劣不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