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天地長白(散文)
一
迎著颯爽的秋風走進長白山,會為五彩斑斕的色彩所熏染。昨夜這里下了一場雨,路面濕漉漉,便有許多的葉子飛來粘貼,把個長長的公路鋪成了五彩斑斕的錦繡。
黃花松并不連片,麟皮厚重,枝條虬曲,連樹尖也沒有,都呈平頭狀。一棵挺立著,遠遠的還有一棵,一樹的艷黃過于鮮艷奪目了,想是昨夜淅淅瀝瀝的雨,反復地敲打了一頓,給催黃的。這種松是我們這里所種植的落葉松的原樹種,培育成功后,便恨不能漫山遍野都播上它的種子,把它認定為始祖也不為過??匆娝簧淼狞S艷裙裝可不容易的,大概只有一兩天的時間,便會紛紛掉落,有時候,瞬間的美麗還不僅限于曇花。
此時的艷黃成為標桿般的色彩,高高地挺立著。稍矮一些的白樺樹,白白嫩嫩的,細碎的淺黃葉子,讓這片森林都沉浸于淡雅柔曼的氛圍之中。白樺林屬于高山樹種,在這個區(qū)域之中,是絕對的主導。清一色的白腰,細細的,我們的車橫蕩而過時,那白影迅速地循環(huán)轉動著,白光閃爍,凝成一個團。小白樺林與大白樺林不同,直直的一根桿,除了長白山,絕無僅有。
白樺的絕無僅有,在長白山還不止在這里。岳樺林的形態(tài)美,便是自然之美的特別表現(xiàn)。依著山勢而彎出一個向上的弧度,因地貌氣候的影響,整個樹體都布滿了各種苔蘚,那一點點白色露出來,還能看出它們是白樺樹。生長是一種快樂吧,我是這么認為的。風吹來,樹葉嘩嘩響,好像是它們發(fā)出的爽朗笑聲。生長也是一種態(tài)度吧,不一定非得是肥沃的土壤里,就是生長的樂園。生長是一種責任吧,看看長白山的角角落落,都是如此的郁郁蔥蔥,林木蒼莽,盡顯排山倒海之勢。種群的自然劃分,疏密有度,高的挺拔,低的漫漶,仿佛可以看清一條條的分界線,自然彎曲在山間。
二
海拔兩千米處,基本看不見什么林木了。沒有植被的巖壁呈黑褐色,在陽光的照射下,卻透射出暗紅。我想著這般的顏色,是經(jīng)過高溫鍛造出來的,越接近火山口,便越接近鋼鐵的硬度與有色金屬的色彩。
這里不是生命的禁區(qū)。偶爾會看見一叢叢綠草,生長在巖壁間,亂石堆中,探出一朵小花,嬌羞的樣子,反倒覺得它可是受到萬般的寵愛呢,一塊塊石頭是它的最大庇護。
巖體的高聳,讓山勢突兀,天池水傾瀉下來,映出一道潔白的素練,在空中甩幾甩,便甩出來一條條大江大河。氣勢磅礴的江水,懷揣著天池瀑布的音律,含情躍波,自始至終都流淌著長白的旋律。
飛流而下的瀑布,水霧騰起在空中,陽光穿入,現(xiàn)出一道彩虹。兩側的石壁如同屏幕一般,把彩虹的顏色真實地放映出來。做好自己,烘托別人,也許,人也應該有這個品質(zhì),或者也是一種快樂。
石階的本身就是一種升華。思想與境界在每一步的石階上慢慢地成熟著,也在每一個石階上更新著。一步步的登臨,在完善著心理,完善著信念。山在腳下趨于完整,水霧在腳下升騰,那道七彩長虹仿佛已經(jīng)移動到腳下,從這座橋上跨越而去,讓人有十足的快感。
天池邊的群峰,以鐵色的花瓣姿態(tài)綻放著。那一天的遠去與這一天的到來,到底間隔了多遠?那一天如同鮮花綻放一般的炸裂,印在這一天的胸懷之中。
火山口的巖壁直立著,天池水碧綠清澈,仿佛裝在一個巨大的杯盞之中。瓊漿玉液般的液體,所泛起的醇厚香味,已然讓人醉在心頭。這里裝得下日月星辰,也裝得下我的一顆赤誠之心。
三
極目四周的群峰,猶如矛尖一樣刺向天空。沖天的熱浪是錘煉尖刺的神器,把尖的磨鈍,把鈍的磨尖;軟的烤硬,硬的烤軟;不可能的變成了可能,可能的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
當一切都歸于平靜,天空似有不可忍。尖矛刺進胸膛了幾百年,讓不習慣變成習慣。圓圓的明鏡安裝不進這個非圓的空間,硬度被池水泡軟,便融入了這邊邊角角之中。真實的水與真實的明鏡,是分不清彼此的。我身處于藍色之間,天的藍與水的藍,是有分界線的。我被擠壓在中間,天地之合,合蓋得嚴嚴實實。
仰頭看天空悠遠,俯瞰池水幽藍,天上的藍觸手可及,地上的藍近在咫尺。這片不染纖塵的空間里,一派銀光。
十六座山峰錯落有致,猶如十六座神明,危襟正坐,面色凝重。它們的面孔映照在水面上,甚是有趣。這一個擠眉弄眼,那一個偷偷竊笑,這時候,所展現(xiàn)的另一面,讓人忍俊不禁。好像只有這個時候,它們才能走下神壇,放松一下僵硬的表情。
我還是擔心,它們?nèi)绻业搅斯餐男c,恐怕又將是一次天翻地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