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天】重慶之旅—洪崖洞(散文)
去重慶的時候,她做了個攻略,洪崖洞、解放碑、李子壩、磁器口等,她想花四五天的時間游玩便足夠了,到了重慶才知道那座有著山城之稱的城市,即使在那里停留個把月,也不能盡興賞閱那里的山光水色,繁華盛景。
那是二零一九年的十一月,她預訂了一家離洪崖洞很近的小旅館,便整裝出發(fā)了。到了重慶,已是暮云收盡,銀漢無聲轉玉盤。她拖著行李,住進了一家叫“小時光”的小旅館,它在一座大廈的十一樓,剛走進旅館,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敞開式的待客廳,廳中書籍、水果、咖啡、面包、糖果、不拘一格地擺放著,與藍色的墻,粉色的椅,翡翠色的落地玻璃窗布置在一起,恍若一幅色彩清新明快的油畫。當下,“油畫”中走出了一位巧笑倩兮的錦瑟女子,迎著她走來,仿佛迎來了一位故人:“姐,您來了,您先歇息一下,喝杯茶水,再來登記,然后我?guī)ツA訂好的客房!”如此安排,真是貼心,她正有些疲憊,于是也笑盈盈地回應著,放下了行李,就臥坐在待客廳的落地窗前,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想:都說重慶人熱情,也懂得生活,這小小的旅館也可見一斑了!
剛到重慶,那錦瑟女子便為她打開了一扇美妙的旅途之門!她放松地斜靠在落地窗前欣賞著窗外華燈初上的山城,心情十分的愜意!
“姐,洪崖洞的夜景美不勝收,離這里不到五百米的路程!您歇息片刻,可以去看看。”錦瑟女子的提議,正是她所想的,于是她安放好行李便欣然前去了。
重慶的夜,火樹銀花,鱗次櫛比,車水馬龍的街道恍若流動的銀河。人行道上,涌動的人潮似乎都朝著一個流向,從他們喜不自禁的行色和喁喁低語聲中探知:他們也是去洪崖洞的。于是她便隨著人潮一起涌向了那里。
小巧的她如魚般穿梭在人縫里,悠游在重慶的濱江水岸上,水岸的一邊是長江與嘉陵江兩江交匯處,江水如練,倒映著山城的火樹銀花不夜天,微風過處,揉碎了一江綺麗的色彩,蕩漾成一幅抽象派的油畫!一邊是依山勢而建,有十一樓層的洪崖洞,錯疊的吊腳樓,飛閣流丹、線形的空中樓道,連起了一座座的瓊樓玉宇,與閃閃的霓虹燈、串串的紅燈籠,醒目的百年字號交相輝映在一起,仿若一幅立體的鎏金彩畫掛在星空下,崖壁前;又仿若天上的桂殿蘭宮折射到人間的海市蜃樓,充滿了迷幻與媚惑的色彩!
仰望著夜幕下的洪崖洞,在霓虹閃爍中撲朔迷離著,如夢似幻,她情不自禁地吟詠著:“洪崖夜放花千樹,南風吹落星光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魚龍舞。”
“??!霓虹奢糜、歌舞升平、紙醉金迷!”突然有一年青的男子在她身邊對著燈火璀璨的洪崖洞叫喊著,大煞了她心中的風景!不過這叫喊聲并沒有沖破交織在洪崖洞上空鼎沸的人聲和婉轉的笙歌,沖上夜空。
是這樣子的感受嗎?洪崖洞有這么淺薄與奢糜嗎?
據她對洪崖洞的了解,它的塵與土沉淀了幾千年的歷史,它的厚重,她恐怕都拈不起它的一粒塵埃。它臨崖而建,原叫洪崖門,是古重慶的一道城門,歷來為軍事要塞,見多了兵荒馬亂,看多了刀光劍影,更看慣了死傷無數的兩軍對決,血染江河的慘狀。它從滄海桑田中走來、在刀、劍、炮、火中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立了起來!
歷史的炮火沒有摧垮洪崖洞,它以不屈不饒的精神守護著一城的市民,不斷地在炮火里重生,如鳳凰涅槃般。如今繁華盛世讓它身上的每一粒微塵都灼灼其華,熠熠生輝。它用歷史譜寫一部著的巴渝民俗文化,用展望未來的眼光吸納了餐飲、娛樂、休閑、保健、酒店和特色文化購物等行業(yè),形成了別具一格的立體式空中步行街,商業(yè)中心、旅游勝地。
仰望著有些魅惑、讓人迷醉,讓人心跳加速的洪崖洞。望久了,會讓人產生華胥一夢的錯覺。她突然想到《千與千尋》中的湯屋造型,與這洪崖洞有些雷同。那湯屋的外表也一樣的璀璨與奢華,但湯屋里充滿誘惑和陷阱,走進它,面對著不盡的吃喝玩樂,人們內心深處的貪嗔癡很容易被誘發(fā)了出來,一不小心便會不由自主地陷入欲望的深淵而無法自拔。
樓上樓前盡珠翠,炫轉熒煌照天地。洪崖洞夜景的奢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它也許會將一些人潛在的欲望投射出來,同樣也會讓那些人有所警醒吧,畢竟一份安穩(wěn)的奢華,是多么的來之不易!
她不由得向身邊的那男子望去,霓虹光影斑駁著他的臉,卻掩飾不住他一臉的恣情,恣情中又帶著幾分的傷感。他是帶了顆受挫的心,來到洪崖洞的嗎?于是盡情地宣泄自己的心情!
都說旅游可以治愈一個人的隱在深處的傷口,但她希望他在霓虹閃爍的洪崖洞下,看到的不是醉生夢死,而是太平盛世的和諧、繁榮與安穩(wěn)!
“去,走進洪崖洞,去探尋它的內涵所在,你就不會被這夢幻的霓虹所迷惑!”她似乎是對那青年的男子說,又似乎在自言自語。當她走進洪崖洞天成巷巴渝風情街時,隱約覺得那男子也跟了進來,回頭時,他卻不見了人影,也許被沖散在穿流不息的人群中了。
“愿你能夠從中領略到截然不同的洪崖洞!”她一邊在心中祝愿著那個心境不佳的年輕人,一邊穿過一排青磚、紅檐、綠瓦的仿古民居,欣賞著街邊琳瑯滿目的民間工藝品,真有“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的繁華景象!但她不敢留連太久,盡管川妹子熱情的叫賣聲,如絲線纏住她的腳踝,牽住她的衣角,而她目光留戀處,那些可人工藝品,也讓她挪不動腳步,只是稍一停留,便會與緊跟身后的游客撞了個滿懷。她只好晏晏地,一路微笑著一路擺手回應著街頭店家一腔的期待與熱情。
穿過洪崖洞的第一層樓,佇立在萬頭攢動的巴渝十二景之一的“洪崖滴翠”下,抬眼望崖上萬人注目的層林疊翠,在霓虹中流光溢彩,一簾瀑布掛在翠枝掩映的石崖上,水簾在霓虹映襯下如同七彩水珠簾,又如同一簾幽夢,真是美妙絕倫。
“洪崖滴翠”大抵是洪崖洞歷經了風風雨雨后,留存下來為數不多的自然古跡。明時曹學佺曾在《蜀中名勝記》中有過這樣的記載:“城西雉堞下有洞曰洪崖,覆以巨石,飛瀑時至,亦名滴水崖?!备缧谠S時,蘇軾、任仲儀、黃庭堅便來過這里,均在這崖上題刻過。不知今日那水簾邊上的四個“洪崖滴翠”的大字又是誰留下的墨寶!
盡管如今的“洪崖滴翠”的景致有人工雕琢的痕跡,至于它保存了多少自然“真跡”,她不得而知,但當年清巴縣知府王爾鑒留下的詩“洪崖肩許拍,古洞象難求。攜得一樽酒,來看五色浮。珠飛高岸落,翠涌大江流。掩映斜陽里,波光點石頭。”所描寫的洪崖滴翠的宏美意境,她還是可以從眼前的“洪崖滴翠”中,欣賞到詩中所寫的幾分景致。
她沿著蜿蜒在“洪崖滴翠”山林怪石之中的石階,拾級而上,從山彎處跨到了一條不知位于洪崖洞哪個樓層的美食街上。有人說那是四樓的美食街。雕花的窗,鎏金的牌匾,獸頭銅鎖木門,古香古色的店鋪,讓她走在街上有種穿越時空的感覺。糍粑、花生糖、桃片、擔擔面、毛血旺、辣子雞等數不清的巴渝美食都匯集在這里,游客們再也不用逛盡重慶的犄里旯旮去尋找那些正宗的重慶美食了。當下她便買了一份現做的糍粑,軟糯香甜的味道,讓她仿佛回到童年時光。那時她的家鄉(xiāng)來了個賣糍粑的川渝人,他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挑著擔子一路叫買著從她家門口走過,饞得一群的小孩跟著他的擔子后歡快地跑著,沒錢買,似乎聞聞香也是滿足而快樂的。雖然靦腆的她沒有跟著擔子跑,而是倚靠站在家門口,看著糍粑擔子“咿呀”地晃悠而去,但心中的快樂與那擔子的咿呀聲一樣的悠長。那時候的孩子幸福感很強,因為整日放飛在鄉(xiāng)村山水中,自由地成長,快樂著自己的快樂!
再上層樓,是一條動感酒吧街,輕柔的音樂在街巷里緩緩地流動著、回蕩著,完全沒有夜市酒吧里那種歇斯底里的聲響,不過她沒有走進酒吧街,盡管那里有日本、韓國、意大利、土耳其等30多個國家極具特色與風格的連鎖酒吧,可以領略到異域藝術與風情的一條街,但她覺得那是年輕人的天地,他們躲在那幽幽的酒吧里,繾綣在薩克斯的悠揚聲中,或是釋放壓力,或是買醉一場,或是享受片刻休閑時光。而她已不再年輕,云淡風輕的心境,已不需要在酒吧里買醉釋負!
上樓、下樓、她繼續(xù)穿梭在洪崖洞如迷宮般的樓層間。錯層的樓道,讓她時常不知身在洪崖洞的哪個樓層,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般,暈頭轉向。為了不迷失方向,她沿著臨江一面的空中樓道走著,目光時不時著落到洪崖洞下的江濱路上、路上游客如織,他們微昂著頭,舉著手中的相機、手機不對著洪崖洞夜景不停地拍照著,她突然想起卞之琳的一首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洪崖洞夜景,人潮如涌,也是令人心情激蕩的風景之一!思緒正飛揚著,不知覺間,她來到了一個有著老重慶風情的街頭,老式的巴渝劇院,一組母子圍著四方桌享用美食的銅像,一面臨江劈空而立的壁畫。壁畫上有川劇變臉的臉譜,舊式的茶樓、三十年代女子的照片,煙熏作舊的底色給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讓她癡迷了好一會兒的時光。
“哥、七、八、九、十樓都是什么街呀?”
“七、八樓是洪崖洞大酒店,九、十樓是異國風情美食街!”
她在踟躕在壁畫下,聽到街邊一對兄妹的對話,心想洪崖洞真是海納百川,包羅萬象呀!難怪人們說去了洪崖洞,等于去了全世界!
不過那些樓層是沒有時間去了,因為已近了洪崖洞熄燈的時間,樓層里的游客也開始紛紛退出洪崖洞,于是她便隨著人潮坐上了升降機直達十一層,那里是洪崖洞視野最高處,可以俯瞰嘉陵江水,眺望兩岸的城市風景。街面上三三兩兩立著銅像雕塑,據說是以老重慶人的生活狀態(tài)為主題而打造的,只是人潮如涌,銅像被淹沒其中,而她也被人潮沖出了洪崖洞十一街區(qū)。
回到酒店已是子夜時分,錦瑟女子還在待客廳中忙碌著,見她回來了,直問洪崖洞夜景美嗎?見錦瑟女子如此熱情、于是她與她寒暄了一小會兒,談話間,得知那女子便是酒店的老板,是地道的重慶人,難怪說到洪崖洞時,言語間充滿了驕傲與自豪!
夜里,她擁著洪崖洞夜景的浮光掠影進入了夢鄉(xiāng)。第二日,天一大亮,洪崖洞還在酣夢中,她便出現在了那里,她看見酷炫一夜的洪崖洞以一幅倦容安靜地倚靠在巖崖上,一壁隨崗巒之體勢的吊腳、畫棟、飛檐、筑臺、空中走廊、錯疊著,斑駁的墻體給人一種繁華過后的滄桑感!她沒想到白天的洪崖洞竟似一幅有些發(fā)黃有些破舊的畫卷掛在嘉濱水岸上,她不免有些失望。然而當洪崖洞再次敞開心扉,接納四面八方的來客,向人們展示內心的繁華時,她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不囿于物,不困于形。洪崖洞已超然于形體之外……
洪崖洞,曾只是一壁的懸崖,后來在盛世華年中絢麗轉身,成了去重慶必去的旅游景點,是巴渝十大文旅新地標,網紅打卡點。
時光如白馬過隙,一晃眼,她去重慶至今已有三年的時間。其間,洪崖洞歷經了一次大洪峰后,再次脫胎換骨。
現在的洪崖洞與她去時又大不一樣了,樓層里,還增添了幾處景致。前幾日,她在朋友圈中看到一組洪崖洞夜景照片,相片中的那個氤氳著重慶的舊時光味道的“重逢1980街區(qū)”,和采用了燈光特效、仿真的植物、投影技術,打造了巴渝十二景的實景投影的街區(qū)。讓她隔空為之深深地震撼!那超時空的碰撞,讓她隔空為之深深地震撼!那些新打造的街區(qū),讓她不由得對洪崖洞又神往了起來。
洪崖洞,是現世安穩(wěn)的歲月中,人們對傳統(tǒng)的巴渝文化的守護與堅持。它在世人的堅守下,一手攜著舊時光,不忘初心;一手挽著新時代,與時俱進,臨崖而立,無懼歲月荒洪,奕奕地展現著酷炫的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