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寫手獎勵賽】悠然見南山(散文)
職場上有人黯然下臺,就有人要粉墨登場,走馬燈似地上演一幕幕滑稽劇?!靶鹿偕先稳鸦稹?,每一場新劇開幕,自然要鼓搗一點兒動靜,折騰一些是非,刷一波存在感,才算證明“這個世界,我曾經(jīng)來過”??此苿e開生面,其實不過是依樣兒畫葫蘆。那些落于俗套的所謂“創(chuàng)舉”掙不脫平庸和低劣的模仿,終究要跌落小家窠臼,留下一地雞毛的零亂和落寞。忝為職場中人,身陷其中,自然無法跳脫其外,只好或主動或被動地扮演屬于自己的角色,“生旦凈末丑,神仙老虎狗?!币嗖揭嘹叺叵聢?,或說學逗唱,或插科打諢,或興妖作怪,或作壁上觀,或捧逗哏,上演一個個風云萬象。
辦公室里也在上演一幕幕連續(xù)劇,神獸們走馬燈似的進進出出,來來往往。熱鬧的時候像農(nóng)貿(mào)市場,熙熙攘攘。課前爭分奪秒,課后廢寢忘食,課間10分鐘也要見縫插針,就像一場戰(zhàn)役下來,不僅要打掃戰(zhàn)場,還要將余波蔓延到這個前沿陣地。安靜的時候辦公室里倒也靜悄悄的,幾個人低首俯案,各干其事。備課,批改作業(yè),整理報表,抄寫教案,總有干不完的工作,總有一大堆瑣事俗務(wù),沒完沒了。可惜,這里很少有安靜下來的時候,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卑微與崇高,委瑣與神圣,豐滿與骨感,茍且與詩意的教育神話。被周圍浮躁的大潮裹挾著,常常身不由己,隨波逐流,卻也異想天開地要持守本心,留存一點兒本色。《易經(jīng)》上說,非我求蒙童,蒙童求我??鬃诱f,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教師變得卑微和無奈。做教師久了,我卻不敢奢談教育成功之道,總有一種茫然無措的感覺。自欺也好,欺人也罷,我一次次地告誡自己,教師不只是一份職業(yè),一種謀生的手段;還是一種事業(yè)的追求,一種生命的情懷。要努力學會從工作的羈絆中找尋一點兒灑脫,從生活的委瑣中找尋一點兒優(yōu)雅,從心靈的齷齪中找尋一點兒圣潔,來聊以自慰。
難得有片刻的安靜,竭力讓自己的內(nèi)心也平靜下來。熱鬧時難掩孤寂,好像渾渾噩噩;安靜中又不乏惶恐,感覺茫然失措。也想認真思考一些問題,而關(guān)于工作、關(guān)生活、關(guān)于人生的話題,好像一朵朵妖艷的罌粟花,卻不敢輕易去觸碰。不是不會去想,而是不能去想,也不愿去想,更不敢去仔細考量。想的太多了,害怕自己陷入一場人性悲劇,也害怕不能自我擺脫,更害怕不能自我超度。時常默念《生命不可承受之輕》中昆德拉對生命的一句感悟: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fā)笑。
偷得浮生半日閑。鬧中求靜,需要的是一種心境,一份灑脫,一點超然。人過中年,生活的萬千滋味早已化為不惑與通達。暫時拋下繁瑣的工作,把煩事束之高閣,讓愁緒隨風而去,把目光投向窗外。北望,圍墻外一排高大的楊樹有些不自量力,似乎要阻擋遠處的風景??上?,秋已半,萬木開始蕭索,葉子開始凋零,透過稀疏的樹葉可以看到遠處蒼茫的天空和縹緲的白云。極目遠眺,還可以看到更遠處一片鴻蒙,仿佛一切都化為虛無,融入天地混沌之中。向南,卻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截黃土嶺的斷崖,以及附麗的灌木和花花草草。土嶺不高,也就一二百米的樣子,坐在三樓的辦公室看它拔地而起。土嶺有一個很詩意的名字,蓮花山。黃河水岸,山似蓮花開,偏偏蓮花又是佛教的圣物,只這一個名字便給這里憑添了幾分風韻。山上有一座很普通的佛寺,興佛寺。這是一座隱藏于山野的精神家園。忽然想起許久沒有拜謁興佛寺了,不知是因為身體上的勞累和心靈上的疲憊,還是情感上的怠慢和思想上的疏懶,無論如何,想起來總有這么一點愧疚?;倘恢?,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些天來一直深陷浮躁和喧囂當中,正與慈悲與安詳、空靈與無為漸趨漸遠。
抬頭,悠然見南山。不知不覺中,南山的灌木榮了又枯,密了又疏。似乎是周而復(fù)始的輪回,但我知道這樣的循環(huán)于我而言再也回不到從前。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呆呆地望著,“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看我應(yīng)是”。就這樣“相看兩不厭”,在靜默中對視,在對視中感悟,在感悟中恬淡。而就在不經(jīng)意間,恍然發(fā)現(xiàn)一抹異樣的色彩,金黃金黃的,鑲嵌在黃土嶺的邊緣,像一道高貴的蕾絲,讓這個灰暗的季節(jié)陡然增添了嫵媚和婉約的色彩??諝庵兴坪躏h過來一縷縷幽幽的清香,我知道,那里有正在盛開的野菊花。
菊有清芬氣,菊有傲霜骨。秋已半,天已涼,也想做南山的一株野菊,在這薄涼的世界溫情地活著,在這蕭疏的季節(jié)兀自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