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韻】高跟鞋的誘惑(散文)
我非常喜歡高跟鞋,尤其喜歡尖頭細跟的高跟鞋。那完美的流線形,窄窄的鞋帶,纖細的鞋跟,與腳掌完全貼合的坡度,無一處不優(yōu)雅,無一處不誘惑。
女兒兩三歲的時候,就喜歡穿我的高跟鞋,小胖腳丫還沒有鞋子的一半長,好怕她扭到腳,她卻樂此不疲,想起來就去穿。小女孩兒都喜歡穿媽媽的高跟鞋,可見從蹣跚學步到白發(fā)蒼蒼,一生都在追求美的女人們,大多抵擋不住高跟鞋的誘惑。
我小時候沒穿過媽媽的高跟鞋,是因為我媽媽沒有高跟鞋。媽媽生在鄉(xiāng)村,長在鄉(xiāng)村,幾十歲了,都沒進過縣城,哪里穿得上高跟鞋?我們一家人都穿媽媽做的布鞋。那時候,村里有個女孩穿了一雙塑料涼鞋,一厘米厚的鞋跟在我眼里就算高跟鞋了。那個女孩有了塑料涼鞋后,就喜歡在路邊走路,因為路邊塵土多,鞋底的花紋會印在土路上,留下一串好看的腳印,這是我們布鞋力所不及的。每每見她得意地回望腳印,我總是羨慕嫉妒恨,暗戳戳地覺得她炫耀。
我小學五年級時,終于有了第一雙屬于自己的粉色塑料涼鞋,等我上下學也去走路邊時才發(fā)覺,那并不是為了炫耀,只是想一次次回味來之不易的喜悅。日子本來很普通,有了那雙塑料涼鞋,就突然有了意義。人啊,多數(shù)時候過的還是心情,老少皆如此。
記得初三寒假,去參加一個表姐的婚禮,表姐讓我給她當伴娘。我連一雙皮鞋都沒有,媽媽做的大棉鞋跟另外幾個伴娘的高跟鞋相比,頓時黯然失色,所以我不想做這個伴娘。媽媽勸我說:“她們都不念書了,你還是學生呢,穿做的鞋也不丟人。伴娘都得成雙,咱村女孩少,你要是不去,你姐就缺個伴娘?!蔽抑缓么┲竺扌プ霭槟?。青春期女孩兒特有的敏感,讓我很是自卑,典禮時,我一直躲在后面,不愿意讓人看見我的大棉鞋。
等我能買起高跟鞋,已是工作之后。穿著我心愛的高跟鞋,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步入社會,認識人生,讓青春在熱血里飛揚,讓生命在激情中綻放。高跟鞋走起路來搖擺飄曳,我的人生卻是一路平穩(wěn),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年輕就是活力,那些年,我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也能健步如飛。那時我還在老房子住,老房子離單位有二十分鐘的路程,我每天走上兩個來回,完全沒問題。
我能買起高跟鞋后,高跟鞋便成了我的標志。我不喜歡穿平跟鞋,家里幾乎沒有平跟鞋。有一年單位讓我去監(jiān)高考,監(jiān)高考是不能穿高跟鞋的,那兩天一直下大雨,氣溫驟降。我翻箱倒柜也找不到一雙平跟鞋,只好穿了雙人字拖去監(jiān)考,腳丫子凍得冰涼。穿著厚運動鞋的同事說:“早知你沒鞋,我給你拿一雙呀?!币痪湓捵屛铱扌Σ坏?。
有人說穿高跟鞋走路的感覺,跟裹了小腳差不多,略有相似,不同之處在于裹小腳是屈從于男人的審美,穿高跟鞋則是女人內(nèi)心的需求。穿上高跟鞋,人就挺拔了,昂首闊步,氣場大開,走起路來足下生風,縱是小巧玲瓏的女子,也能帶出一米八的氣場,在這氣場里,我們是自己的女王。想走得穩(wěn),要挺胸擺臂、扭腰提臀,走起路來就如風擺楊柳,充分展現(xiàn)了女人的嬌美阿娜。
亞洲人身材比例多是1:1.4,達不到黃金比例,時尚圈的人說,亞洲人不適合穿長褲,只適合穿裙子。有了高跟鞋就不一樣,充分拉長腿部線條,讓人秒變大長腿,什么衣服都撐得起來。
當然,穿高跟鞋也有許多不便之處。那年領(lǐng)女兒去市里,晚上領(lǐng)她去時代廣場散步。廣場中的萬寶湖上是一座木橋,相鄰木條之間有一厘米左右的縫隙。橋離湖面很近,我怕水,本來就提心吊膽的,鞋跟還總嵌進縫隙里,每次鞋跟插進去,我心就“咯噔”一下。偏偏女兒興致很濃,我只好踮著腳尖陪她走完了全程。
前年傷了膝蓋,走路多點膝蓋就隱隱作痛。去醫(yī)院檢查,大夫說:“以后別穿高跟鞋了?!蔽艺f:“那可不行,高跟鞋還是得穿的?!贝蠓蚩戳宋乙谎?,沒吱聲。我的服裝都是跟高跟鞋配套的,換了鞋,那些闊腿褲、長裙子都穿不了了,通通要換,那都是我用血汗錢一件一件買回來的,說不穿就不穿了怎么成?當然,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我就是不想放棄高跟鞋,不穿高跟鞋,生活還有什么樂趣可言?
還好,家離單位比較近,不過五分鐘的路程,在單位我都穿平跟鞋,只在上下班路上穿一會高跟鞋,也不會太累。有一天去教育局培訓,教室在四樓,我上下樓梯就得手扶欄桿。朋友說:“你都這樣了,咋還穿高跟鞋?”我說:“只要不瘸,我就得穿,這是一個中年婦女最后的倔強?!?br />
角度再好的高跟鞋也沒有平跟鞋穿著舒服。穿上高跟鞋,就得忍得住累。高跟鞋還會磨腳,新買的高跟鞋將腳磨出兩個血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世間哪有容易的事?容易胖,容易老,容易頭發(fā)變稀少,除此之外,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為了美麗,吃點小苦不算什么。
人們喜歡用出水芙蓉形容女子素顏,強調(diào)樸素之美,但出水芙蓉從來都不樸素,它不雕飾是因為它本來就夠美。我不過普通女子,做不了出水芙蓉,我需要高跟鞋帶來的自信,需要它為我平凡的生活添一分愉悅。
都說不能拿愛好當事業(yè),美麗卻可以做女人一生的事業(yè)。臉是父母給的,我們沒辦法做選擇,但形象氣質(zhì)完全可以自己修練。提升自我,不妨從一雙高跟鞋,從幾個血泡開始。咬牙挺住的堅強中,肯定藏著涅槃重生的喜悅,步履從容的那一刻,你便是閃光燈下最拽的女子,閃光燈旁無須他人,有自己便足夠。
新的時代把女性從裹腳步里解脫出來,為的是讓女性實現(xiàn)自我,成就自我,超越自我。時尚是個永恒的主題,卻沒有統(tǒng)一的定義,但我們的生活,要自己定義。
有人說喜歡什么就被什么控制,我喜歡高跟鞋,被它控制我甘之如飴。取悅自己嘛,累點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