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的一個深夜，我在一家夜總會門口拉乘過這樣兩位乘客，先送一個回家，然后再送另一個，一路上都相安無事，只等把第二個客人送到家門口的時候，客人居然下車就走，車錢也不付。
　　 見客人下車就走，我急忙下車攆他要錢。
　　 “師傅，車錢?！蔽以诳腿说纳砗蠛?。
　　 “干…干…干什么?”聽見喊聲，客人止住了腳步，然后回轉(zhuǎn)過身來，卻是滿嘴的舌頭。
　　 這就有點怪了?？腿耸菑囊箍倳锍鰜淼牟患?，可是我覺得他并沒有喝大，這從他上車后的表現(xiàn)，以及他剛才和朋友的談吐中，都足以顯現(xiàn)。
　　 “車錢?！蔽以俅位貞?yīng)他。
　　 “車…車錢?沒…沒有。”客人先是原地打了幾個旋兒，隨后又蔑斜我一眼，一連串地幾個“沒有”之后，居然又耍起了潑皮無賴。
　　 “愛上…哪兒要，上哪兒要…去?！彼现唛L音，裝模作樣中又夾雜著了豪橫。
　　 這就有點欺負(fù)人了！我隨口就說了一句：“我可報警了哈?！?br />　　 不瞞大家說，我說報警，純粹是想嚇唬嚇唬他，因為多年的人生閱歷和生活經(jīng)驗不止一次地告訴過我：很多的事情必須靠自己去解決，報警并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
　　 只是我這里話音剛剛落下，對方居然更加地來勁了。
　　 “報，快報，我等著?！?br />　　 就見他猛地往前竄出幾步，嘴里嚷嚷著，然后就徑直走到我的車子邊，猛地扯開車門，一屁股又坐回到了我的車子里。
　　 我想他一定是一個慣犯，對于社會的運作系統(tǒng)是如此地熟絡(luò)，我本來是想嚇唬嚇唬他的，沒想到卻讓他殺了個措手不及。
　　 說起來，那天也是我的運氣好，我這里正尋思著如何應(yīng)對呢，就看見一輛警車閃爍著警燈朝著我們的方向悠悠地開了過來。
　　 此情此景，我急忙跑上前去攔住了警車。
　　 一切如我所料。不等我把話說完，一個一直在警車上端坐著的胖子警察就撇腔撇調(diào)地沖著我說：“你干脆就說一句他到底欠你多少錢吧。多少錢？”
　　 我如實地說了一個數(shù)字。
　　 胖子警察卻笑了：“就這么一點點錢，你也好意思攔截警車，夠麻煩的嗎？你知道我們每天出警、辦案的有多么地忙嗎？誰還有閑心管你們這些芝麻粒兒大小的破事兒！”
　　 “打車就應(yīng)該付錢啊。這怎么能是錢多錢少的問題呢？難道說錢少就可以不付錢了嗎？”面對著胖子警察的作為，我爭辯說。
　　 聽我如此說，胖子警察即刻騰起一臉的“無奈”，他干咳了兩聲，然后又伸了一個懶腰，繼而“義正言辭”地說道：“師傅，是這樣，他沒有動手打人吧？看你也應(yīng)該是個明白人，真要說起來，你們這屬于典型的經(jīng)濟(jì)糾紛案件，根本就不在我們的治安管理管轄之列，如果你認(rèn)為他侵犯了你的權(quán)利，又或者認(rèn)為我們有哪里處理的不妥，你完全可以到法院去起訴他，我們也是愛莫能助啊。”
　　 我這里還要多說幾句，車上另一個領(lǐng)導(dǎo)模樣的警察早已經(jīng)不耐煩了，氣呼呼地說一句：“管不了，哪兒拉來的送回到哪兒去?！?br />　　 說句實在話，對于這樣的一個處理方式與結(jié)果，雖然我早有預(yù)料，但是聽見如此說，我還是氣不打一處來。回轉(zhuǎn)頭，就望見乘客正端坐在我的車子里幸災(zāi)樂禍地沖著我笑呢。也就在那一刻，一直壓抑在我心底里的一團(tuán)火氣頃刻間就迸發(fā)了。依照警察的“吩咐”，我急返身坐回到車子里，一腳油門到底，一溜煙地就朝著乘客剛才打車的夜總會的方向竄去。大約竄出兩公里，沒事找事的乘客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
　　 “大…大哥，有…有錢，回家拿，回…回家拿?！钡靡馍⒈M，乘客的臉上換作了驚恐。
　　 我并不理會他，只顧加著油門一溜煙地朝著他剛才打車的夜總會的方向一路狂奔。他終于認(rèn)慫了，哀求聲一次次地傳過來。我轉(zhuǎn)過臉去冷冰冰地盯望了他一眼，然后才又調(diào)轉(zhuǎn)車頭往回走。
　　 我再次將車子開在了他家的樓下，然后下車跟他一起回家取錢。開門的是一位穿著睡衣打著哈欠的女士，我想應(yīng)該是他的老婆。他老婆一聽我是跟著他一起回來取車錢的，立刻大著嗓門質(zhì)問他：
　　 “你出門時帶著的錢呢？”
　　 “錢包、手機(jī)都被他搶了?！?br />　　 猝不及防的，他老婆的話音剛剛落下，乘客立馬又給我殺了個回馬槍，他拿手惡狠狠地朝我一指，然后惡狠狠地說道。
　　 幸好我還算鎮(zhèn)定，我并沒有搶劫他，自然也就毫無懼色。我定了定神，然后就沖著他的老婆“笑”了。
　　 “這位女士，不是我臭他，你們在一起也一定生活了很多年了，他是什么樣的人品，您應(yīng)該比我了解的透徹。他這種人說的話，您也能信么?今天呢，既然他如此混說，我就讓您來評評這個理：如果我真的搶劫了他的錢包和手機(jī)，又或者是搶劫了其中的任何一樣，您覺得我還敢跟著他回來取這點車錢么?”
　　 為了盡早脫身，就在他老婆權(quán)衡的工夫，我一半替對方著急，一半又不無惡意地告訴給他的老婆說：“這位女士，不瞞您說，我剛才是在一家夜總會的門口拉上的他，如果他的錢包和手機(jī)真的丟了的話，我想他的錢包和手機(jī)一定是落在夜總會里了，如果您還方便，我想您最好盡快跟我回去找一下，不然的話，人家夜總會那邊也該下班了。”
　　 一聽我如此說，他老婆登時就怒了，惡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付過我的車錢，然后一回頭惡狠狠地扯起男人的耳朵，硬生生地將他扯進(jìn)到屋里去了。
　　 只等我走出樓梯口，我還能聽見從他家里傳出來的殺豬般的哀嚎……
　　 2020，07，26（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