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杯盞話人生(散文)
庚子夏的一個周日,我們縣作家協(xié)會成員一大早便趕到綠禾富硒生態(tài)園進行采風活動。炙熱的陽光直射得人的皮膚硬是生疼,在來往穿梭的游客中,時光又漸漸地來到了午飯里,我們幾個女性被安排在了名曰“葡萄園”的房間內用餐。
我是個不善言談的人,每逢聚餐時,總默默地為大家倒水,做好后勤服務。在餐桌上聆聽別人交談,也如同看到了他們的多彩人生,能從中體會到五味雜陳的生活。
身材福胖的她,是一位頗負盛名的散文家。我與她雖幾次謀面,但并未有過深談,一個頷首和微笑,便是相識和知曉。此刻,大家都注視著她,靜心聽著她對生活的感受,而我也是她最好的聽眾:我的肚子中,該有的都有,該沒的都沒了。她的一句話,讓人聽起來感覺滑稽可笑,都以為是她在故意調侃。從那彌勒佛一樣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的憂傷或者不幸,她的眼睛中放射著樂觀和豁達。但大家的好奇心卻又向她遞去了疑惑和不解。讀懂了眾人的眼神,她不緊不慢地給出了我們想要的答案。
原來,看似很健康的她身體不長脂肪,膽囊已被摘除,心臟做過六次手術,至今還放了五個支架在身體里。不能吃肉、蛋類,天天素食,連油腥味兒也不敢嘗,各種調料更是望洋興嘆。平時飲食只能吃面食,喝清水,導致身體迅速發(fā)福。目側其身材,完全沒有女人該有的楊柳細腰和風韻。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她卻對生活充滿著希望,對文學近乎癡迷。說起家庭和孩子,她神采奕奕;說起文學創(chuàng)作,她滿眼光亮。膀大腰圓的身體,讓人怎么也不會想到,她過去和現(xiàn)在一直在與病魔作斗爭。她說:即使飯再索然無味、清淡寡水,也要笑著吃下去,為了自己的孩子,為了這一條命,為了文學事業(yè),為了自己的所愛和被愛。即使這一生經歷再多的磨難,也要堅強地活著。
桌子轉動著盤中的紅燒鵝肉,焦金焦金的小蝦,黃白黃白的炒雞蛋,流著油的燉豬蹄,在她面前沒作停留地成了大家口中的佳品。她筷子夾的是青菜拌蒜汁,還有左手中已被咬去一大半兒的黑饅頭。再看她,瓷實的肉堆了一臉,粗壯的胳膊,抬著大蘿卜似的上身,肥而胖地坐在我的對面。微笑在她腮邊一刻也沒有落過,翹起的嘴角,風趣幽默地談論著她調皮可愛的兒子:他學習不踏實,做功課不認真。有一次語文考試,50分的作文他竟只得了15分。我便喊他坐在身邊,讓他細心地觀察院中的事物,從時間、地點的描述開始引導,不斷地挖掘他的思維和想象力……最終他寫出了一篇讓人刮目相看的作文來。
談起文學創(chuàng)作,她又慢條斯理道:一個作家,一定要有大量的閱讀,加上生活實踐,才能有感觸可寫。我在創(chuàng)作時,總是半夜三點多起床寫作。病痛經常無情地折磨著我,讓我在寫作時滿頭大汗。但我咬著牙去完成,沒有灰心過,沒有放棄過,沒有退縮過。再大的打擊,也擊不垮我對文學追求的腳步!是啊,如今她已寫出了數(shù)百篇佳作,還有數(shù)首童謠,受到了大家的推崇。聞此,我受之感動,她百折不撓的精神令我汗顏。而我呢?在生活中經歷一點點的磨難就會流淚氣餒,就會自暴自棄,這對生活是多么地辜負??!
高出我半頭的另一個文友恰坐在我的左側,她通順的秀發(fā)密而不透,一雙深窩眼睛顯得飽滿而有神。直挺的鼻子,冬瓜一樣的臉,被下唇包起來的嘴里鼓著滿口的白牙,說起話來,左右的大虎牙露出了兩個,小門牙一溜兒風地擁擠著。聲音如晨起的銅鐘,“嗡嗡”地發(fā)著回音。提起生活,她一個嘆息:這幾年,為了孩子,為了事業(yè),我天天都在忙忙碌碌,致使脫離了團隊,心里總有一種失落感。這次重新回歸,讓我的靈魂有了依靠。從此我要多讀書,多向大家學習,多寫文章,實現(xiàn)文學之夢,文學就是我的生命!她語氣中帶著對生活的無奈,也流露出對人生的追求和堅定的信念。一邊說,一邊伸出了染滿彩色指甲的雙手,她掂起茶壺,給在座的人一一添水,以表欠意。
一個外地口音響起,轉移視線,是較為年長的學者。她兩只白生生的手打著手勢,聲情并茂地講述著自己所走過的路:人呢,都有自己的辛酸。像我們年輕那會兒,正是知青下鄉(xiāng)熱,我曾遠離家鄉(xiāng)幾千里去農村接受鍛煉。知青歲月,所經歷的磨難仍歷歷在目。知青頭一年,我剛好要考大學,結果事與愿違。不然,我也會是一名光榮的大學生。時光和時代就是這樣造就著一個人的一生。她平和的聲音不驚不惱,現(xiàn)在的她已寫出多首兒歌并出版成冊,有的兒歌還被選入小學課本。這都是她辛勤的結果,是她汗水的結晶,是生活的揉和讓她更加智慧,更加出色。
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中,我的遐思回到了歲月的年輪。眼前的人正在歷數(shù)著自己難忘的過往,每一種聲音里都有對生活深深的感觸,我所能聽到的和想到的,似乎是不疼不癢的虛構,飄緲遠去。其實,只有自己才是生活最真切的體驗者,個中滋味只有深在其中的人才最清楚。淚也好,笑也罷,每個人都要以坦然的心態(tài)去迎接。世事萬變,風雨同在,刀傷時時都會有,苦難不知何時無。但只要以一顆堅韌不拔的心,狂風暴雨過后,一定會星漢燦爛,萬事皆安。
盤中的各種食物還在一點點地被筷子夾起,轉桌兒一圈又一圈地還在繼續(xù),人的一生還在杯盞中停留,杯盤中的各色菜肴,就是不同的人生,要走的路還在等著邁起的腳步,不論何時,只有向前,也只能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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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品連連,不斷綻放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