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正】怯(隨筆)
一
唐朝年間,有位詩人宋之問。他在《渡漢江》詩里有云:“……近鄉(xiāng)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這里的“怯”是說:“自己被流放了幾年,在回歸故鄉(xiāng)時,不知道親人因為自己的緣故,會遭受怎樣的思念折磨以及情感的煎熬。因此,越是走近故鄉(xiāng),越是“怯”。“怯”于知曉前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悔和內疚,又“怯”于知曉后的令人擔心的局面和現(xiàn)實。
這是“怯”在心緒,裊繞于過去自己的不堪和狼狽。
這種囧態(tài)將要呈現(xiàn)于家人面前,羞之深,“怯”之恨也。
同樣,將要面對的家人,也有“怯”。他們“怯”在浪子是否回頭,浪子會否以何樣的面目出現(xiàn)?!扒印钡渺?,“怯”得彷徨。
仍是唐朝,著名詩人李商隱也有首《菊花》詩有云:“……幾時禁晨露,實是怯殘陽……”這里也在說道“怯”。
“菊花”不怕露水打濕自己的嬌艷欲滴的花朵,卻“怯”夕陽的來臨。因為夕陽西下,花朵就要“班師回朝”,收起自己的驕傲身姿。真真是:“抿得千嬌萬金軀,只為夕陽西下時”。
它在說明“怯”的原因和將來。它不“怯”環(huán)境的惡劣,卻“怯”環(huán)境的變化,生活苦點沒事,只要沒有大的變化,都不“怯”。
如此之“怯”還有很多。但都說明“怯”于千里,“怯”于心智?!扒印钡闷渌?,“怯”得坦然。
二
呼啦啦!呼啦啦!玉米葉刮得有些肆虐,舞得有些瘋狂!
我,握緊拳頭,四肢抖動著,眼睛瞪得溜圓,雙眼珠不停地看著玉米棵深處。
要知道,幾天前,這里埋了一個吊死的少年。
一個風和日麗的春天,桃花在田野里任性地綻放著,戴勝鳥由著嗓子在咕咕咕鳴叫著,彩云裊著藍天,春風推著彩云,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墒?,就在這時,一個凄厲的哭聲打破了祥和的春天,讓人迅速有了冬天肅殺,渾身戰(zhàn)栗。她是劉嬸,一位突然吊死的兒子的母親,大哭不止。一個少年,一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年,用自己的腰帶,結束了年輕的生命。聽說是考試不理想,父母嘮叨了兩句就尋了短見。
嗚呼!少年之殤,父母之痛,社會之撼!
死者是少年,入不了祖墳。隨后,劉嬸的兒子就由幾個年輕的族人用一領草席,卷一卷,草草埋在上面說的玉米棵的地方。我每當走過此處,汗毛直豎,冷汗淋漓,心內突突,都是害怕早死的少年問詢自己,想早早地走過那塊玉米地。
這是“怯!”,是發(fā)自內心的“怯!”
“怯”年輕早逝的恐怖,“怯”控怖思緒的纏繞。
這里的“怯”,痛在心,亂在腦,顫在身。
三
筆尖唰唰,墨然蒼蒼。教室里,靜得掉個針都能聽得見。我雙目前視,眼球似乎都要瞪出來,緊盯著監(jiān)考老師的“動靜剎那間”。
“發(fā)卷子了,大家做好準備!”監(jiān)考老師平日雖聲如蚊蠅,但此時卻聲若洪鐘。
推推橡皮擦,擰擰水筆帽,在草紙上畫一畫,搓一搓手,由于對考試的“怯”,我早已雙手浸滿汗水,心臟突突跳個不停!
雖然考前有了充分的準備,但在老師的嚴密監(jiān)視下,仍然“怯”得“惴惴不安”,“怯”得“難抒胸意”。
這“怯”是有原因的:
上一周的摸底考試,也是靜得出奇的時刻,一位不高的監(jiān)考老師,突然抓了同學張明和劉濤的試卷,原因是“有小抄”的嫌疑,使他們本門考試都得了零分。
要知道那次是一模,這次是二模??!
于是有了“怯”,“怯”得有前因,“怯”得有后果。
四
縱觀上面說的“怯”,它們都有了“怯”的事實和表現(xiàn),但是,它們“怯”的內容則有了迥然不同的內涵和外延。
還有一“怯”,是可以大書特書的。
在今年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中,“怯”的表現(xiàn),如同精彩繽紛的萬花筒一般,在這新年以來的日子里玄幻、明滅、閃耀。
醫(yī)院內,醫(yī)師身影匆匆,護士步履噌噌。
汗液濕透了隔離衣,隔離衣恰如冬天培養(yǎng)紅薯模子基地上蒙著的塑料薄膜,早已是“水珠遍有茱萸贊,出差未遠近盤桓,小溪周遭后背處,斷線珍珠處處燦”。
口罩印,護目鏡印,一次性頭套印。已是:“縱橫拓來二板木,紅紅粲然入木深。不見鳴叫啄木鳥,只留溝壑作紋身”。
他們穿梭于疑似、確診、重癥病人間。忘記了饑餓、休息和人倫;忘記了悶熱、危險和星辰。他們最大的忘記是忘記“怯”的魔影和逡巡。
他們不能“怯”,他們不會“怯”,他們到了沒有想“怯”的欲念和思緒的時刻。
為什么呢?因為“怯”已是懦夫的象征,懶漢的桂冠,弱者的斗篷。
武漢封城,醫(yī)護逆行,新冠肺炎疫情陰云密布,全國人民心情怔腫。
“怯”,處處心中萌生?!扒印保巳藝喡晣@氣。
“這是啥情況?這是啥陣容?國家蒙難,世界歷嬴?!?br />
“這要等到什么時候,陰天才能變天晴?這要拿什么藥物才能拯救你,天下萬生?
“怯”得空,“怯”得無法形容。
“怯”得花開無人識,“怯”得溪流潺潺去。“怯”得流云無人賞,“怯”得月影靜悄悄。
“怯”也?“怯”者中國不會有,“怯”者已是蕩然無存。
中國威武,醫(yī)護逆行,居住隔離,掃碼通行。魔影漸消,新冠國內穩(wěn)定。中國不再“怯”,“怯”勢弱也。
疫情有所遏止?可疫情不死,世界蔓延,人依舊“怯”。
盡管如此,國人同心,外防輸入,內防疫情死灰復燃?!扒印憋L日減,醫(yī)療雄風下,國內將為不“怯”。
曙光?已在“怯”中漫漫呈現(xiàn)。
希望,亦在“怯”中依依來臨。
“怯!”將不“怯!”,國之大興?!扒印眮斫K去,“怯”將不存在也。
興,必然!盛,終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