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憶段明廣君(隨筆)
去年的4月18日,一個極其普通的春日,群里傳來噩耗,段明廣先生去世了。咋聽到這個消息,我感到很震驚,我總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他雖然身體有恙,還未達到致命,況且,他剛滿一甲子,還未領退休金,這個時代,六十歲不是很老的年齡,怎么會這么快就走了呢?我愣怔在那里,甚至懷疑是在做夢,可用手一掐胳膊,分明很疼,才不得不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
那一天,我和朋友九林一起去慰問了明廣的妻子,從她那里得知,明廣是在睡夢中離去的,這多少讓我痛惜的心情有了一些安慰,既然離去是不可避免的,減少一些痛苦,走的安詳一些,也讓未亡人悲痛的心安寧一點。只是,那一整天,我都感到沉悶壓抑,為他的早逝痛心,為他多年辛勞惋惜。次日晨,我早早起床,草就了一首打油詩來抒發(fā)心中的悲情:
《悼明廣君》
四月春風雖有寒,百草萌發(fā)指日間。
生機勃勃好春日,賢弟何忍作別仙?
前段飯局曾把盞,音容笑貌在眼前。
如今好友駕鶴去,徒留悲傷存者念。
并將其發(fā)到我和段君共同的微信群,隨后,感傷的淚水也流出了眼眶。
明廣小我兩歲,我們相識于一九七六年,可當時我們幾乎沒什么交集,彼此也就沒留下更深的印象。八一年春的某一天,他突然來宿舍找我,進一步交談,才知道他是通過考試,被招錄到糧食系統(tǒng),分到我代課的阿爾山蘇木,做了糧站的開票員。那個年代,雖然已經(jīng)改革開放了,但城市和牧區(qū)糧食還實行著供給制,每月數(shù)量多少、粗糧細糧比例多少都有嚴格的規(guī)定,所以開票員的崗位非常重要,自然會受到大家的羨慕和尊重。至于我,更為他有了一份正式職業(yè)而高興,先前的他和我當時的身份一樣,知青、代課教師,都曾為如何能有一個正式身份而拼搏、苦惱和焦慮過,要知道,在當時,代課教師是一個很尷尬的身份,吃的是草,擠出的是奶,付出總是比別人更多,前途卻是無望和渺茫,所以,有個正式身份就成了我們這類人的美好期盼。自他來之后,業(yè)余時間,我們的交往就多起來,一起下棋、打乒乓,也偶爾會用一瓶草原老酒打發(fā)周末寂寞時光。初打乒乓時,讓我很意外,因為他是一個小兒麻痹后遺癥患者,平時走路都拐的很厲害,沒想到居然還可以打乒乓,當然技藝肯定不會那么靈光了,比起來,他的象棋水平還是不錯的,一般的愛好者都不是它的對手,我倆對弈時,他會讓我一個馬或一個炮,但結(jié)果還是會被他殺得慘敗。他也時常走街串巷,尋找棋攤,但多數(shù)棋友都被他殺得人仰馬翻。他很正直,講義氣,也愛打抱不平,當時有一個朋友調(diào)回市里,在送行宴席上,明廣得知這位朋友因女友調(diào)不回去而拋棄了她,便義憤填膺,大罵人家是陳世美,氣憤之下,甚至還扇了人家一耳光。一個人能做到這個份上,可見眼里多么不容沙子,心里多么潔凈。
這一年秋,眼看轉(zhuǎn)正無望,不得已,只好走一條曲線,考取了師范學校,我和段君就做了短暫的分別。上學那段時間,他在鄉(xiāng)下,我在市里,難得一見。其實,他父母家就在學校西側(cè),中間只隔了一條馬路,隔一段時間我就去看看,期望能見到他,但也許他工作太忙,也許機緣不湊巧,我們很少得見。再后來,他調(diào)進城里,我卻分到了鄉(xiāng)下,見面的機會更少了,但彼此都互相掛念著。95年秋,我調(diào)回城里,和他的聯(lián)系就多了起來,好多個周末我們都會聚在一起,以酒助興,談天說地,快樂和友情也隨之滋長厚重。段君夫婦都是好客的人,所以他們家常常成了朋友們聚會的場所,聚的人多了,便玩撲克、打麻將,每天吵得人聲鼎沸,他們也不嫌棄,而且到飯點了他們還留大家一起吃飯。非典那年,大家都放假在家隔離,我們五六個人每天聚集在他家,和上班一樣準時,一起游戲娛樂,一起喝酒聊天,共同渡過了那段恐怖、寂寞難耐的時光。
段君天資聰慧,加上他后天勤奮努力,在財會業(yè)務方面成了行家里手,成了專家型人才。他從單位買斷之后,在許多企業(yè)做兼職會計,業(yè)余時間還帶學生、輔導年輕人的財會業(yè)務,為培養(yǎng)新人作出了貢獻。也是因為財會業(yè)務,他的交際很廣,朋友圈很大,但我想,這更大的原因是他的樸實厚道、他的正直善良所散發(fā)出的人格魅力吸引了大家。只可惜,蒼天無情,就是這樣一個好人,也被早早收走了。
時光如水一般流淌,轉(zhuǎn)眼段君已經(jīng)離開我們一年了。我幻想,他已經(jīng)羽化成仙,逍遙地游蕩在另一個我們未知的世界,沒有煩惱憂愁,沒有痛苦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