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賣桃(散文)
李杰,最好的發(fā)小,從小學(xué)到初中幾乎都是同班同位,高中畢業(yè)后他去了青海工作,我也在家鄉(xiāng)參加教育工作,幾十年間,從沒斷過書信電話聯(lián)系。時間過的真快,轉(zhuǎn)身功夫,我倆都已經(jīng)退休了。
李杰從青海退休回南陽的第二天,他就電話聯(lián)系我,約定來我家小聚。晚飯后,我倆徒步在李寧體育園,鳥巢廣場悠閑散步,話題更多的是回憶,一樁樁苦澀的往事,一段段成長的足跡,從小學(xué)一直到談參加工作各自的經(jīng)歷,真是感慨萬千,好笑又有趣。
幾十年前的同一個家族,兩個一樣專政對象的家庭,都是富農(nóng)成分,都有一個帶著右派分子帽子的父親,并且倆知識分子父親都是在生產(chǎn)隊里挑挑茅糞,,兩家都是由一個善良母親,忍辱承受著壞分子老婆的罵名,無怨無悔撫養(yǎng)教育著幾個所謂的不光彩子弟子女。
英莊小學(xué)分校離李杰家隔一條路,一二三年級都在分校學(xué)習(xí),簡陋的校舍,貧窮的孩子,我和李杰小學(xué)低年級同讀在這里,每天上課前與放學(xué)后,幾乎我倆都在一起玩。打地牛,撩石片,推鐵環(huán),掏鳥蛋,摔用紙疊成的四角,鄉(xiāng)下娃兒們的玩具玩法多著呢。四五六年級我倆又同讀離我家不遠的英莊小學(xué),還是形影不離玩在一起。星期日或寒暑假期里,我倆一塊挖野菜,拾荒柴,撿雁屎,小河叉里捉小魚。有時候甚至吃住都在一起。
一九六四年春期,李杰我倆都讀小學(xué)四年級,一個星期六的下午,一同逃學(xué)去縣林場桃園綹桃,就是在人家摘過的樹上尋找遺留下的桃子。爬到桃樹高頭,向下看,遺漏的桃子看得再也清楚不過了,甚至一棵樹上能找到好幾個桃子。我倆把布衫兩個袖口扎緊,尋來的桃子一一裝進去。上了這棵又上那棵,不到一下午,每人尋找到了幾十個桃子,肩膀前后各搭一袖筒,喜喜歡歡回家去。
我們兩家院里都有那么三幾棵鮮桃樹,五月正是桃子成熟的季節(jié),又紅又大的桃子,大人舍不得讓孩子們吃,為的是換點兒油鹽錢。平時,買作業(yè)本和鉛筆的幾毛錢,都很難爭取。
李杰媽說:“你倆撿幾個害的吃,剩下稍好一點兒的,再從樹上給你們添一些,拿去換點兒錢,用來買作業(yè)本和鉛筆?!?br />
我倆當(dāng)然樂意,撿呀撿,數(shù)啊數(shù),每人六十個桃子,足足裝滿一筐子??粗鴿M筐鮮嫩的桃,我倆高興得手舞足蹈。
“娃兒們,你倆明天去賣桃,別說咱沒有稱,即使有,你倆也不識得稱星兒,這些桃,個頭大小差不多,你倆就論個賣吧,一個五分錢,只要識數(shù)就行?!崩罱軏屪屑殗谕形覀z說。
星期日上午,我倆每人挎一筐子六十個桃,筐子上面蓋一干凈的布,從小鐵路橋過白河去河西賣桃,因為河西人的生活條件比河?xùn)|好,那兒的人有錢,所以選擇去河西賣桃。一路上走走歇歇,每歇一次都要再數(shù)一數(shù)桃子的數(shù)量,生怕走得急桃子掉下去似的。鐵路橋西頭向南下坡,往西沿一條大路前行,暈頭鴨子一樣的我倆,不知是啥莊啥地方,有說有笑地盤算著換來的錢怎樣支配,先花五毛錢買個文具盒,再買幾根三星牌帶橡皮的鉛筆,買一個卷鉛機還要帶尖的。桃還沒賣一個,錢還沒見一分,如意計劃在心里盤算著。
迎面過來兩波人,是生產(chǎn)隊人們拉車往地送糞的,走到跟前都停下來,兩車各有十多人,走到我倆跟前,見筐子里桃子,流里流氣的年輕人停下車來要買桃吃:“唉,你那倆小孩兒,是走親戚的還是賣桃的?”
“不是走親戚,是賣桃的?!蔽覀z異口同聲的回答。
“那你倆的桃是咋賣的?”,有幾個人問。
“論個賣,不分大小,五分錢一個?!蔽覀z認真的說。
“我們兩車的人把你倆兩筐桃都買了,大小都算數(shù),四分錢一個行不行?”不等我倆還價,已有人抓起桃就啃。我倆也不能左右自己了,反正你們買完了,六十個桃,兩塊四毛錢嗎,你們吃吧,把框子遞給他們,站在一邊看他們吃桃。
這兩車上的人,有的坐在車轅條上,有的蹲在車輪上,有的坐在牛屎框上,也有甘脆蹲在糞車上面的,嘻嘻哈哈吃起來。我倆看著他們吃,只記住每人六十個桃子數(shù)。沒有多大一會兒功夫,兩筐桃吃了個凈光,我倆按六十個桃要錢,那些人耍起賴來,說沒有六十個。
“明明兩筐都是六十個桃,我倆查過多遍,你們別耍賴,欺負小孩子。”我倆據(jù)理爭辯。
“不信,你倆查桃葫(桃核),我們總不會連桃葫都吃了吧。"那些人嘻笑著亂吵亂說。還把桃葫糾集在一起讓我倆查數(shù)。
我倆認真地數(shù)起桃葫,不數(shù)則把罷,一數(shù)則放聲大哭,他那一筐只有十四個,我的也只有十六個。桃葫他們絕不會吃掉,可是弄哪去了那?
我倆除了哭別無他法,淚人似的圍著糞車尋找,看看是不是他們把桃葫在周圍,可轉(zhuǎn)了兩圈子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委屈的淚水眼球里打轉(zhuǎn),啥法里,人家是大人,我倆小孩,除了會哭還能咋的。
這時,一個上了兒年紀(jì)長者,笑著把這些人罵了一通:“媽的屁,欺負小娃兒們干啥,講好的四分錢一個你們?nèi)耍Y嚢烟液既卦诩S車?yán)?,真沒出息?!蹦侨碎L者的身份要求每車湊兌兩塊錢給我倆。那些人嘻嘻哈哈湊兌了錢,還了筐子,拉著車去了。
五十年過去了,我們都六十多歲的人了,談起這件事,竟笑的前仰后合那哪。
人生歷程如歲月河流東去,沉淀的記憶不時會泛起山河的漣漪,“賣桃”當(dāng)時哭笑不得,幾十年過去了,現(xiàn)在憶起來覺得是一種樂趣。謝老師推薦雅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