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人生何處不相逢(散文)
許久沒坐火車了。下鋪,靠窗??照{(diào),有點冷。抱起枕頭,女兒兀自玩她的平板。窗外,偶爾漆黑一片,偶爾星光點點。感覺車在爬行,錯車時,才體會到它的飛速。
去的地方,貌似親切,實則陌生,好在只是為了看不一樣的風(fēng)景。
車經(jīng)停第二站――綏中,二十分鐘后,繼續(xù)前行。半躺,蓋著被子,空調(diào)的涼風(fēng),吹得頭痛。把女兒的風(fēng)衣拿來,捂住頭部,還是覺得涼。她說:媽媽,我們換換,我喜歡涼快。換了下,女兒說:不冷,挺好的。女兒一向心疼我,就像我心疼她一樣。風(fēng)是一樣的,只是換個方向吹。一直受不了這樣的空調(diào)風(fēng),今晚,要無眠嗎?有乘警過來收拾衛(wèi)生,順便詢問了下:“能把空調(diào)調(diào)小點嗎?”“答曰:等會就好了”。語調(diào)很輕柔。
車輕晃前行,躺在鋪上,如搖籃般。終有點困意,空調(diào)的風(fēng)果然溫柔了些,愿我入睡時,她依舊溫暖。
上鋪老哥、小哥,鼾聲此起彼伏。上車時,是他們幫我把笨重的大箱子舉到最上面的行李架上。自家兄弟般,甚是親切。乘務(wù)員甜美的聲音響起:山海關(guān)站到了,請下車的旅客做好準(zhǔn)備。女兒說,已經(jīng)到了河北了嗎?看來,去了夏令營還是長知識,知道進了河北領(lǐng)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的確。為此,多帶她出來走走。
22點,火車要熄燈,乘警已把所有窗簾拉好。燈,準(zhǔn)時滅了。
車,漸漸安靜,慢慢平穩(wěn),繼而響起鐵軌咔噠咔噠的聲音。周圍鼾聲四起,偶爾伴著幾聲小孩或者老人的咳嗽。人在車中,車依舊在路上。轟鳴聲撕裂著夜的寂靜,車廂換了暖風(fēng),一覺睡了四個小時。此時微困,不想睡。掀開窗簾一角,窗外灰蒙蒙的,空曠的四野,朦朧可見,天與地混沌著,等待陽光之劍劈開。那黑黢黢的影像,都藏著怎樣神秘的故事呢?那山,那樹林,那村莊。笑了下自己,放下窗簾,躺下,閉上眼睛假寐。
女兒踢踹著被子,翻著身,或許熱了。上鋪的女孩不斷翻身,也睡得不踏實了。
還有三個小時,便到達太原。從未想過會來這里。隨性慣了,對于任何人任何地,從不刻意,隨心隨意,以致此次買票費盡周折。十一高峰期,臨時抱佛腳,往返票竟也搶到手。只能說:幸運吧!
喜歡此時,隨遇而安,靜靜寫著干凈簡單的文字。
乘警拿著手電過來,輕輕推醒了最上鋪的小哥。小哥要到站了,知道石家莊要到了。
迷迷糊糊中,便已在千里之外。太原的天空,灰蒙蒙,陽光昏黃。這樣的天氣,有點壓抑。好在走在路上,身體是放松的,心也就逐漸清亮起來。
下了火車,換成大巴。高速上,車漸行漸多又漸行漸少。
出游第一站:陜西波浪谷。從未聽說過此地,百度了下。
波浪谷位于靖邊閆家寨子。是一些層面復(fù)雜的奇怪巖石。一億五千萬年前侏羅紀(jì)就開始沉積的巨大沙丘,不斷被一層層浸漬地下水的紅沙覆蓋,日積月累,形成疊狀結(jié)構(gòu),亦被稱為時光指紋。
顛簸了五個多小時,到了陜西境內(nèi)。車速不是很快,像是開不起來。出來玩,慢點也好,安全第一。道路兩旁高山林立,植被稀少,略顯荒涼。中巴車如一條甲魚,穿過一個又一個隧道。眼前時暗時明??吹接行┓孔忧对谏嚼?,是傳說中的窯洞嗎?峰回路轉(zhuǎn),一座座山,如堆疊的饅頭,山表漸有波浪的味道,顏色綠白雜亂,并不美觀。仰望,那如水洗過的藍(lán),可以彌補任何景致的缺憾。
夜色微涼,如水清流。磧口古鎮(zhèn),枕呂梁山,依黃河水,燈光閃爍,靜謐安逸。今夜,且聆聽黃河輕述她古老的故事,入夢……
秋風(fēng)驟起,涼氣襲人,好在有備無患。車沿黃河顛簸前行。女導(dǎo)游唱起了民歌,一個字也沒聽懂,不過,很有味道。此段黃河,不壯闊。黃泥橫陳,混水沉寂,還沉睡在昨夜的夢里吧。昨夜,她還未輕陳她的故事,我已進入夢鄉(xiāng),編輯屬于自己的故事。
一片棗林恍然而過,黃河又蜿蜒出現(xiàn),河面豁然開闊,水面微波蕩漾,感受她的淺吟,無法共鳴她的低唱。我需要屏蔽周圍的噪音,清空心靈內(nèi)存,來容納她的渾厚與混濁。
一句“明天我有時間,去看看姐,不知方便否?”暖心的語言。這個世界有太多美麗的謊言,讓你浮想聯(lián)翩,唯獨這樣的問候,實實在在。輕輕發(fā)去行程,時間滿滿,算是婉拒,盡管下午因疲累又陰雨,窩在旅店沒有出去。不驚擾,也是我最好的回應(yīng)。人生匆匆,沒有時間虛假,感謝真心對待我的所有熟識的和陌生的人!
行程北武當(dāng),一路顛簸,一路困,每天疲于路上,不是想要的旅行,心也是放松的,既來之則安之,每個地方都有不一樣的風(fēng)景,每一個微笑,都是不一樣的心情。
山西之行,與其說是旅行,不如說是挑戰(zhàn)。波浪谷,經(jīng)歷了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一段陡峭而土質(zhì)松軟的山坡,連著懸崖,我們只有兩條路走,一是在懸崖邊踩著滑沙走,盡管地導(dǎo)在滑沙邊保護,前邊的幾個人也是趴在那不敢動。甚至有人哭起來。一是爬上山坡迂回過去,但稍不慎也有滑下去的危險。沒有退路,大多數(shù)人選擇了后一條,因有人已經(jīng)成功過去,我和女兒也只有隨著。
女兒每一步都哭喊著:媽媽,我怕!關(guān)鍵時刻,我竟然從未有過的鎮(zhèn)定,踩穩(wěn)自己的腳,一手抓住較結(jié)實的草木,一手使勁托著女兒,鼓勵她向前,一步一步,那是怎樣的過程,此時,不敢想象!好在大家互相鼓勵,互相幫助,都成功脫險。
女兒說:“媽媽,謝謝你一直托著我,鼓勵我,沒有你,我沒有信心爬過去。媽媽,你托著我,多危險,如果你掉下去,我也選擇掉下去?!?br />
女兒也是好樣的,克服了自己的膽怯。她說,因為有媽媽在后邊,她不能出錯,如果不慎,也會連累媽媽。
我那時,只是一個想法:讓女兒安全過去!
人在旅途,驚喜與意外并存,不去抱怨,而更珍惜,珍惜活著的時光!活著,多么幸運!
車,開往平遙古城。我,且行且瞌睡。每次又把自己瞌醒,繼而嚇一跳。經(jīng)歷了波浪谷的驚險,途中攀登北武當(dāng),便覺得輕松了許多。長而陡的石階,有時也是腿顫,每每,大家都會笑談:波浪谷都過來了,還會怕這個嗎?和女兒一起唱著:“大王派我來巡山……”拽著鎖鏈?zhǔn)凹壎稀?br />
陰郁的天,喧鬧的古城,此時的平遙遠(yuǎn)沒有夜幕下的夢幻與神秘。一切美好的景觀,都漸漸商業(yè)化,好在小城的人還算樸實,標(biāo)有特色的東西,并不算貴。為了和這里的古味和諧,特意買了一件藍(lán)色古風(fēng)長裙,又配了一頂藍(lán)色圓沿氈帽,紅色長圍巾。漫步于長街古巷,長裙飄飄,穿越般,超級自戀。
離開古城,前往喬家大院。千里迢迢而來,有名的地方見識下,足矣。
人在旅途,總會遇見有緣人。身邊的麗麗母女,幾天來,我們一直結(jié)伴逛吃,逛玩,彼此搶著付錢。麗麗說:“玩什么AA,難得這么投緣,不必斤斤計較。”她女兒,洋洋,已上大一,中國刑警學(xué)院經(jīng)偵系,相當(dāng)優(yōu)秀的女孩。比我女兒大九歲,愛心滿滿,處處呵護著小妹妹。就要分開了,她們還要繼續(xù)西安之旅,我們要打到回府,姐倆戀戀不舍。
夜晚的太原,小雨瀝瀝,略有寒意,車站前,來去匆匆的人流,融入迷蒙的夜色里。還有兩個小時的候車時間,其他同行的人,逛的逛,吃的吃,喝的喝去了。我和女兒拉著小行李箱,來到廣場里的麥當(dāng)勞,飽吃一頓。不想這么早進去候車,在糕點店購兩個面包,目的在這里心安地坐一會兒。不想去轉(zhuǎn)了,沒有想去的地方,就像沒有想見的人。
回程徐徐開啟,心情也漸漸平靜。
列車員懷疑孩子的身高,因給她買了兒童票。他說,要給孩子量量。網(wǎng)購票時,已給她量了又量,1.48米,不夠1.5米,按要求買了兒童票,量就量吧。帥氣的列車員量完后,馬上道歉又感謝。笑了笑,表示理解。一直沒有學(xué)會做投機取巧的事,所以,坦然。
走馬觀花式的旅行,對景色沒有太深刻的印象,最深的還是路上的各種相逢:善良的人,坦誠的事,活著的慶幸,愉悅的心情,恬靜的時光。所有這些,才是最美最深最真的風(fēng)景。心存感恩與美好吧,如此,人生何處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