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細碎的雪籽，落在帽子上，窸窸窣窣地響
　　 等它適應我們的生活
　　 那些煙囪，瓦面，石板路
　　
　　 鵝毛大雪會紛紛揚揚覆蓋
　　 所有雪花都鋪著前人的腳印
　　 黑鴿子在咕咕聲中
　　 給雪幕剪開一道縫隙
　　
　　
　　 2
　　
　　 紅豆杉有白頭發(fā)，開始時冒出一根
　　 我輕輕幫它拔掉
　　 和我給父親拔白頭發(fā)的情景相似
　　
　　 時間如雪，它的白頭發(fā)越來越多
　　 從它枝葉、根莖，粗糙表皮
　　 我感受到肅穆地茫茫大雪
　　
　　 它不是我的父親，但它立在雪中的姿勢，讓我心生親切
　　
　　
　　 3
　　
　　 在雪地上寫字，寫小寫的一，和大寫的壹
　　 在雪地中奔跑，雪花飛揚
　　 像少年的喜悅
　　
　　 他們都有一雙麋鹿的眼睛，在雪中凝視著我
　　 在雪地里堆雪人，給予它一顆溫暖的心
　　
　　
　　 4
　　
　　 被碾壓，踩踏，抖落地面
　　 它成了我們厭棄的事物
　　 我們喜歡潔白的初始，排斥污濁的結局
　　 街巷里小心翼翼避開它們
　　
　　 小雪落進脖頸，我微微顫抖
　　 雪花貼上眼瞳，看待萬物覺得新鮮
　　 我們最終失去了天真
　　
　　
　　 5
　　
　　 我從雪地里回來，肩膀和雙鬢堆積著雪
　　 拍一拍，有些鉆進脖頸
　　 有些落在大理石地面，很快消融了
　　
　　 雪花呈六角形花紋，留下一朵貼在我鬢角
　　 沒有融化時，我寫作，教書，喝茶，與往事干杯
　　 融化后，僅有幾點水印
　　
　　 雪在靜靜地聽我講話
　　 它錄下我的聲音，轉而將我的悲哀告訴所有的雪
　　
　　
　　 6
　　
　　 雪結束時，枝椏發(fā)出，噼啪噼啪地折斷聲
　　 空中，一團團雪爆出告別的雪花
　　
　　 它灑在靜謐的地面，石桌，石凳
　　 林中的鹿靜默踱步
　　
　　 不被打擾時，樹木支起耳朵聽雪離開的動靜
　　 它身披蓑衣，靠在梅花上休息
　　 它呼出的白色霧氣，遮蔽住了身影，簌簌落著
　　
　　 它掩蓋了所有事物的話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