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從深圳西開出的列車經(jīng)過了46個小時的連續(xù)運行，終于在第三天的早晨，停靠在蘭州火車站站臺旁。
　　 王娟拿著隨身攜帶的行李箱子下了車。火車上長時間沉悶的空氣與方寸逼仄的臥榻，早也使她力倦神疲。她站在站臺上，深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后，不由自主地又伸了一個懶腰，拖著行李箱子，隨著旅客人流走出了站口。站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城市里，沒有目標的她感到茫然。她站在那里思索了半天，決定先找一個旅館住下來，然后再做打算。打了一個出租車，司機師傅拉著她來到了華聯(lián)賓館，開了個房間，臨時性的住了下來。
　　 稍事休息，王娟就從賓館里出來，在附近找了個帳篷攤點，吃了一碗地方特色小吃蘭州拉面。然后又去附近的新華書店里，買了一本甘肅地圖帶回賓館里，坐在床上仔細翻看起來。
　　 敦煌，這是一個文化歷史名城，在那里有聞名世界的莫高窟，享有盛名的月牙泉，還有最美的胡楊林秋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要去這幾個地方好好看看。
　　 當敦煌這個名字跳入她眼簾的時候，她決定要把自己的最后終點定在敦煌。
　　
　　 二
　　 到達敦煌的時間是第二天早晨，走出敦煌火車站的時候，她長舒了一口氣。根據(jù)地圖上的標識，她直接讓司機拉著她去了莫高鎮(zhèn)。
　　 “你是想去參觀莫高窟吧？那可是世界文化遺產(chǎn)，每天來參觀的人多達三千多人次呢！”帶著墨鏡理著平頭，顯得很精神的中年司機自豪地介紹著。因為王娟人長的太好看，說話間隙，他不時地斜目一下王娟。
　　 “我想在這里找個教書的工作。參觀莫高窟并不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請你把我拉到附近的中學(xué)去?！蓖蹙旮嬖V司機師傅。
　　 “哦，我就是莫高鎮(zhèn)的，我的叔父就是烽火臺初級中學(xué)的校長，學(xué)?，F(xiàn)在還沒有開學(xué)，我?guī)愕剿夷抢锶タ纯窗??！彼緳C陳善仁熱情地說道。
　　 十幾分鐘后，在陳家莊上王娟見到了陳善仁的叔父陳學(xué)文。陳學(xué)文五十出頭的樣子，瘦瘦的臉龐瘦長的身軀，看起來顯得有些單薄。他帶個眼鏡，文縐縐的，看得出來是個教書人。
　　 “陳校長，我是近海市木陰縣人，畢業(yè)于華東師范大學(xué)，我也在教師的崗位上，連續(xù)工作了十六個年頭，這次我來您這里，是想在您這里謀一份教書的工作，您看看是否能給我行一個方便？” 見到了烽火臺中學(xué)的陳校長，王娟用標準的普通話說明了來意，并拿出了自己的履歷表與學(xué)位證書，各種表彰證明材料。
　　 “我們的學(xué)校是缺少一個數(shù)學(xué)老師，這樣吧，你先在我這里住下來，明天我去一趟教育局，把你的資料上報上級，爭取把你留在我們學(xué)校里任教。”
　　 陳學(xué)文看到王娟是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的，又有多年教學(xué)經(jīng)驗，還獲得過省級特級教師稱號，心里非常高興。
　　 第二天晚上，從教育局歸來的陳學(xué)文告訴王娟，開學(xué)就可以在烽火臺初級中學(xué)正常上班了，并興奮地告訴她，領(lǐng)導(dǎo)見到她的履歷資料，很激動，想把她分配去敦煌中學(xué)的，經(jīng)過他一再請求，才答應(yīng)把她留在烽火臺中學(xué)任教，還說他們真的是很幸運，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就撿到了一個寶貝疙瘩。
　　 “只是，我們這里是欠發(fā)達地區(qū)，工資沒有沿海地區(qū)高，每個月僅有2600元，可能要委屈你了?！标悓W(xué)文告訴王娟。
　　 “不用那么多，給我1200元就足夠了，我來這里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教育?！蓖蹙昝鎺⑿?，又不失鄭重地說。
　　 “那怎么能行？這是公家給你的錢，本來就不多，你也可以適當?shù)馗纳埔幌律?，我們這里風(fēng)景名勝古跡很多，你抽時間也可以去參觀一下，這些也都是需要花錢的地方?！标悓W(xué)文道。
　　 一番交流后，陳學(xué)文在烽火臺中學(xué)給王娟安排了一間宿舍，又帶著王娟去市場上置辦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偹闶窃谛碌沫h(huán)境下安頓下來了。
　　
　　 三
　　 在烽火臺初級中學(xué)任教的日子里，王娟盡責(zé)盡職，學(xué)生成績提高很快。在生活上，她也很節(jié)儉，發(fā)下來的工資，她都盡可能拿出一部分去幫助貧困學(xué)生完成學(xué)業(yè)。她的善舉贏得了學(xué)校師生的普遍贊譽。有時候在孤寂的夜晚，她也會想到她曾經(jīng)的戀人岳小明，不知道他是否也找到了自己中意的另一半。不知道因為自己的出走，會給他帶來什么樣的影響。在精神上給他的打擊傷害那是肯定的，經(jīng)過這些變故，不知道他還會不會相信愛情，會不會因此而懷疑人生，會不會在萎靡墮落中從而游戲人生。
　　 有時候她靜靜地看著落山的太陽，猜想著岳小明現(xiàn)在的各種狀況，是否還會像以前一樣孑然一身，在遠方默默地思戀著她？在義無反顧地等著她？到處發(fā)瘋一樣地尋找著她？不能愛了，所以才決定遠離，她遠離的目的，是讓自己所愛的人能夠活得更幸福，他幸福了才能使她感到安慰，她出走的目的才能達到。如果真是給他精神上情感上造成了困擾，而讓他為此痛苦不堪，陷在感情的漩渦里走不出來的話，那她就是一個傷害自己最愛的人，是一個不可饒恕的罪人。每想到此，她內(nèi)心都會有一種不安，煩躁，一種愧疚之感，禁不住潸然淚下。
　　 她想忘記，可是煩惱和擔(dān)心總是在空閑時候襲來。這種煎熬般的痛苦，折磨得她常常失眠。半夜里，她再一次披著衣服，走出房間，仰望星空，月光如水，夜空中繁星點點，風(fēng)吹過樹梢，發(fā)出一聲聲長長的嘆息。思索良久后，她才走進房間，扭亮臺燈，攤開日記本，在上面寫下：
　　 月光涂滿了大地，
　　 冷風(fēng)吹過了戈壁與荒漠
　　 浮云找不到方向在四處漂移
　　 孤寂與憂悶常常吞噬著我脆弱的心
　　 遠方最愛的你
　　 是否也有了幸福的生活？
　　 是否還在苦苦追尋著那最純的愛情？
　　 ……
　　
　　 四
　　 “娟姐，除了上課時間，看著你每天都像林黛玉一樣，悶悶不樂，多愁善感的，也很少走出學(xué)校的大門，明天雙休日，我想帶你出去散散心，看看月牙泉、千佛洞，還有金秋胡楊林風(fēng)景，那里的景色可美了?！痹谑碌椎囊惶熘苣瑒⒓t霞老師盛情邀請她。
　　 “好啊，都來這里三年了，我還沒有去過這幾個地方呢。有你做向?qū)В业故且煤猛嬉煌?，看一看?.....”王娟非常高興地答應(yīng)了。
　　 第二天，劉紅霞開著自己的小橋車，帶著王娟前往月牙泉。路兩邊都是一望無垠的土黃色沙丘，除了偶爾出現(xiàn)幾堆枯萎的梭梭草，駱駝刺，還有幾株紅柳與孤單地頂著金黃色葉子的小胡楊樹外，沙丘上幾乎很少再能另外尋覓到有生命的跡象。讓人感到西部的滄桑與荒涼，不禁讓她心中平添了一些莫名的惆悵......
　　 “月牙泉與莫高窟是我們敦煌市的兩張名片，來敦煌必游月牙泉與莫高窟，才不虛此行。月牙泉在群山環(huán)抱之中，幾千年來都沒有被沙海淹沒，主要原因是因為白天的風(fēng)把沙子吹落到下面，夜里的風(fēng)又會把那些沙子重新卷回到沙丘上面，這樣如此循環(huán)，才得以保存下來。月牙泉千年不干涸，實在是一個奇跡，古時候人們都叫它沙井。這里也是絲綢之路的要道，也是那些商人們在這里補足給養(yǎng)，然后繼續(xù)西行的重要驛站。”劉紅霞一邊開車，一邊給王娟介紹著月牙泉的情況。
　　 “以前聽過田震唱的《月牙泉》歌曲，我就對它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非常向往，能夠親自來月牙泉邊走一走，看一看，也是我多年的夢想，這也是我這次來這里的主要原因。平時忙于工作，沒有機會來這里看看，這次有你伴游，真是極好的一次旅行機會。我想這次旅行會給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蓖蹙晷那橛行┘樱睦硪哺屑ぶ鴦⒗蠋?。
　　 大約半個多小時時間，她們就到了月牙泉景區(qū)，劉紅霞把車子停放好，領(lǐng)著王娟拿著必備的工具下了車。他們購了門票，換上從景區(qū)里買來的橘紅色的防沙鞋套，帶上防風(fēng)口罩與墨鏡。一切準備就緒，排隊等候騎著駱駝上山。
　　 駝鈴聲聲在山谷間回響，騎在駱駝上顫顫悠悠，恍惚間，王娟感覺自己就像穿越了千年時空，隨著古時候的一隊商旅駝隊，沿著絲綢之路，把中華文明傳到遠方。
　　 風(fēng)沙撲面而來，幸虧他們早有準備，不然肯定是滿嘴黃沙，狼狽不堪了。他們來到了山頂，在趕駝人的命令下，駱駝跪了下來，他們從駝峰上爬下來。王娟除去了墨鏡口罩，抱著駱駝的頭，做出親昵的動作，駱駝也似乎也很通人性，很是配合。劉紅霞趕緊用相機抓拍了這一精彩瞬間。然后她們又做出各種姿勢，拍下多張留影。
　　 站在鳴沙山頂，領(lǐng)略著這塞外大漠風(fēng)光，放眼望去，沙丘一片連著一片，廣闊無邊，浩瀚無垠。沙丘上那一浪一浪的曲線，就像大海里不斷起伏的波濤，給人一種人在沙海里徜徉的舒暢感覺。遠方延綿幾百米的一隊隊駝隊，馱著游人，緩緩前行，它們慢悠悠地，不緊不慢，一只跟著一只，很有秩序。風(fēng)里傳來叮叮當當清脆的駝鈴聲，在這里能感受到沙漠里別樣的西域風(fēng)情。在強風(fēng)的作用下，山脊梁都被風(fēng)吹出了一條條有棱有角的優(yōu)美線條，顯示出自然界風(fēng)的力量強大無比。在群山環(huán)抱之中，一汪月牙兒形狀的清泉，靜靜地躺在山底，從高處看，很像是沙漠里的眼睛。站在山頂，將山下的這一切美景盡收眼底.，風(fēng)兒吹散了她們的秀發(fā)，她們不時的用手將被吹亂的秀發(fā)收攏整理一下……
　　 在劉紅霞的提議下，下山不再騎駱駝，直接乘坐滑沙板從山頂上滑下去。他們揮舞著雙手，興奮地呼喊著，脖子里的紅絲巾隨風(fēng)飄舞，驚險而刺激，瞬間就滑到了山底。
　　 踏著行人通道，他們沿著月牙泉轉(zhuǎn)了轉(zhuǎn)，看了看，湖水清澈，那一片綠色，顯示出在這個沙漠里還有生命的存在。一汪清泉，泉邊的蘆葦花隨著風(fēng)吹在不斷搖擺晃動。如果說月牙泉是沙漠里的眼睛，那這些蘆葦簡直就是它的眼睫毛。坐在泉邊“第一亭”的長廊上俯瞰月牙泉，看著那一汪清泉，聽著廣播里田震操著恰到好處的沙啞嗓音，在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唱著動聽的《月牙泉》，看著高高的古色古香的角樓，望著古老的沙柳枝條隨風(fēng)舞動，多美的景色啊！要是岳小明能夠與自己同來，與她一起徜徉在這里的小徑上，與她一起談天說地，談古論今，那該是有多美好啊。她想到了與岳小明一起去廈門游覽鼓浪嶼時，拍下婚紗照那一幸福的時刻，王娟神情突然就變得傷感起來了。
　　 “怎么了？娟姐，你不舒服？這里氣候干燥，給，喝點水就會好多了?！眲⒓t霞看著王娟憂郁的面色，遞給她一瓶礦泉水，并關(guān)切地問。
　　 “不是，我突然想到了他，以前的戀人，也不知道他咋樣了……”王娟傷感地講起了自己與岳小明的以往故事。此時，她需要有人傾聽，也需要有人替她分擔(dān)一些心靈上的負重。只有這樣，她才能感到一時的釋懷與些許的安慰。
　　 “娟姐，你還有這么一個神奇的故事??？你真?zhèn)ゴ?，要是換了我，我鐵定做不到……”聽完她的故事，劉紅霞瞪大了眼睛，非常惋惜地說了一些話，也算是給陷在情感旋渦里的王娟帶來些許安慰。
　　 “這也許就是命，也許是前世我們回眸的次數(shù)還不夠，與他就這樣失之交臂了，也許是我們今生有緣無份吧，這一切都是命，誰也改變不了。哎！這一切都也過去了，但愿他能夠找到一個知心的女人，能夠陪伴他過一輩子......”嘆了口氣，王娟顯得很傷感。
　　 看到她這樣，劉紅霞趕緊安慰她。時間也到中午飯點，劉紅霞帶著王娟去月牙泉小鎮(zhèn)上，吃胡楊燜餅，喝羊肉辣湯。那充滿西域風(fēng)情的特色小鎮(zhèn)，特色有風(fēng)味的地方小吃，都給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五
　　 第二天上午，劉紅霞又帶著王娟去游覽了莫高窟。由于一票難求，劉紅霞又是本地人，她對莫高窟早也是熟視無睹，就把能搞到的僅有的一張票給了王娟，自己則在出口處等著她。排了一個半小時的隊，王娟終于在導(dǎo)游的指導(dǎo)下，隨著人流，她參觀了世界文化遺產(chǎn)莫高窟。千佛洞可真是名不虛傳，洞中佛像人物形態(tài)各異，栩栩如生，主次分明，精美絕倫的彩塑與壁畫，深深地吸引了她，令她嘆為觀止！在這里，神話與傳奇并存?！帮w天”與“鹿王本生”等精美的壁畫，更能展示出一千六百多年前，我國古代那些勞動人民的智慧創(chuàng)造，璀璨的中華古文明，向現(xiàn)今后人無聲的訴說著幾千年前的人類曾經(jīng)有過的輝煌，這些都深深地震撼著王娟?？粗@充滿滄桑感與成就感的敦煌文化，她想到了國學(xué)大師季羨林說的一句話：敦煌在中國，敦煌學(xué)在世界！敦煌文化不僅僅是一種中國文化，更是在世界藝術(shù)史上，最具有價值的一種文化。但愿敦煌文化能夠繼續(xù)發(fā)揚光大，但愿莫高窟能夠永遠守住這段歷史永恒！
　　 兩個多小時后，王娟在出口處與劉紅霞匯合。上了她的小轎車，準備去鎮(zhèn)上用中午飯，下午再去最后一站，看最美的金秋胡楊林。
　　 “莫高窟與月牙泉，其實還有一段凄美的故事，是說青年畫師莫高與本地將軍的女兒月牙兒相愛了，但是遭到了月牙兒父親將軍的反對，最后將軍決定殺死青年畫師莫高，月牙兒用身體護住了莫高，被自己的父親失手殺死了，她在臨死之前祈求父親一定要答應(yīng)她一件事，不要殺死莫高，讓青年畫師莫高，繼續(xù)完成飛天壁畫這個作品。她的父親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然后放了莫高。莫高含著悲痛，把月牙兒的尸體埋葬在了這個沙漠里，之后這片埋葬月牙兒的地方便變成了一池月牙泉。也許是月牙兒特有靈性，所以這月牙泉才會千年不干涸，莫高繪出的飛天壁畫作品，才會如此驚人。于是后人們就把這個千佛洞稱做莫高窟。”一路上劉紅霞帶著傷感的情緒，給王娟講起了《大夢敦煌》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