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廢墟與櫻花(微小說)
女人帶著一個五歲的女孩,但沒有男人。
女人在還是女孩的時候,遇上過一個男孩。男孩,帥氣,會賺錢。女孩第一眼碰上他時,他的目光鉆進她心里的,在她心里劃拉來,劃拉去。女孩就笑了。男孩的手指在女孩裸露的軀體上點起一把火的時刻,女孩就燃燒成了女人。被燃燒成女人的女人,很快就發(fā)覺肚子里有東西在蠕動,那就是新的生命。女人就將消息傳向動車只要奔馳兩個小時的老家,還是以女孩嬌滴滴的聲音,告訴父母,她處了一個男孩。傳遞給父母的信息是,男孩很優(yōu)秀,在都市里已經(jīng)打拼下房子,與奔馳。
這樣優(yōu)秀的男孩,讓女孩的父母替女孩擔(dān)心。女孩的父母是滾在山溝溝里的生命,那樣優(yōu)秀的一個男孩,讓他們仰望著,呼吸很困難。父母得知男孩的老家坐飛機也要兩個小時才能到達的南方,咬緊牙,要女孩,回到山溝溝里,山溝溝里沒有風(fēng)浪。
可女孩咬緊牙要隨著男孩相守到老。男孩的指頭在她身上燃燒的時刻,響出震蕩她心靈的誓言,忠誠、相愛,像櫻花一樣純潔,高尚,一切老套的字眼,陪隨著火燙的指頭燒進她毛孔里。
女孩的母親設(shè)下一條毒計,誘騙女孩回到山溝溝里,將女孩關(guān)押起來,要將女孩一切的思念斬斷,就在山溝溝里尋找一個男孩。她做父母的真切地感覺到遠方的風(fēng)景是一片虛幻,上了飛機,他們也擔(dān)心飛機掉到海里,瞬間融化為海浪。
男孩駕著車,瘋狂地沖進了山溝溝,與女孩一起跪父母,跪長輩,跪天,跪地。女孩隨著男孩的車駛向了遠方。父母只是用四滴人間最沉重的淚與他們作道別。
女孩誕下孩子的時刻,確確實實的成了女人了。
女人還在月子里,有一個女人吵上門來,懷里抱著男孩的孩子。說,這地球上有她,無她;有她,無她。兩個她,鬧得女人天旋地轉(zhuǎn)。
女人沒有回老家,沒有與另一個她,爭搶男人。她抱著女兒,進入一個陌生的城市,開始左手抱著孩子,右手謀飯吃的歲月。
太陽的起起落落,很快將她懷里的孩子澆灌成大街上奔跑的女孩。
女人的目光里焦渴地期待著一個男人。一個男人的手指頭在她裸露的身上燃燒,讓她再次迷失自己??伤趾ε履请p手又引來別的女人。男人的手指頭是野獸一般難以駕控。她想,世上會有能駕控住自己手的男人的。她上婚姻網(wǎng)上發(fā)出信息,還沒有男人進入她的視線。
她每天早上送女兒去幼兒園,從一條小弄堂口經(jīng)過時,會不自覺地朝弄堂深處瞥一眼,那兒有許多男人進進出出,弄堂里有許多女人站在臺階旁迎接男人。她不屑地走過去,可走遠幾步,內(nèi)心就會焦躁起來。這種焦躁,潛伏到深夜往往將她焦渴地難以入眠。
這一天晚上,女兒進入夢鄉(xiāng),她到另一房間中,點上一支煙,上了一家婚姻網(wǎng)。一張男人的頭像讓她內(nèi)心激動不已。這張男人的臉就是相家認定的那種最有出息、最有自制力的男人頭像。天庭飽滿,地閣方園。
女人點開他的資料。資料很簡單,但已經(jīng)透出一股信息,這是她要找的男人,真正靠得住,又走得遠的男人。她甚至感到這個男人好像在哪里見過。她悄悄地笑了下,這就是緣份。她給他發(fā)了信息。很快男人回復(fù)了過來,對她的容貌也非常滿意。
很快——男人與女人快起來時就是相隔千里也會很快地走到一起,擦出火花。
他們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間走進了一家咖啡廳,中間夾著一個女孩。小女孩在他們走向咖啡廳的街道上,將一只粉嫩的手遞給了男人,將另一只粉嫩的手遞向了女人。
女人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通過女兒的血管流到了男人身上,而男人的血液通過女兒的血回流到她身上。
夜幕降臨的時刻,女人在自己租住的房間里,允許男人的手指頭,在她裸露的軀體上燃燒。在這燃燒的過程中,女人暗想那怕再上一回當(dāng),也應(yīng)當(dāng)讓男人燃燒自己一回,所有的恐懼與欲望都在男人的烈火中變成了一片廢墟,廢墟上瞬間幻化出一片櫻花。
白天,女人臉上終于露出了平靜而燦爛的笑容??墒桥嗽谶€沒有感到任何征兆的時刻,男人就消失了。
女人沒有流淚,只是想打聽到他究竟去了哪里?究竟為什么要離她而去?是不是還是因為別的女人?女人卻無計尋找他的下落。
夜幕降臨的時刻,女人獨自立在陽臺上,房中傳來女兒的啼哭聲,她暗暗地嘆了聲氣:孩子,將來你該如何去承受一個女人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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