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我接觸過幾個湖北人?？赡苁撬亓暯佑|的太少的緣故罷？到底總是接觸過的，但是如今記得的還就那么一兩個，都是曾經(jīng)的同事，一個男一個女。那個男的是很溫和的一個男人，但是卻有著湖北人的精明。當然，究竟湖北人如何精明我也并不如何說得清楚，只是一種感覺，也或許是因為那一句“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的俗話在心理上做了怪也未可知，反正那個男同事給我的印象真的是蠻精明的，聰明嚜，倒還真的說不上。至于那個女同事，則恰好同男同事反個過似的，聰明是聰明，卻并不如何的精明。當然，也可能我感覺錯了也未可知，那個女同事因為嫁了一個博士，雖然沒有妻以夫貴，到底也有些妻以夫得意的意思，所以，那個女同事的聰明全部都寫在臉上了。聰明全部寫在臉上的女同事將她的個性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的，于是時不常的就令其他同事們驚嘆：“還真的是那一句話的呀！——‘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备锌?，彼此交換一下眼神，心照不宣似的，倒也不看見女同事有什么不樂意，照樣聰明著、風風火火著，以及鎮(zhèn)日的“清華的博士們后如何如何”的掛在嘴巴上?！矣浀媚菚r候這女生的老公在清華大學做博士后研究。這一男一女兩個湖北人是我對湖北人的印象來源，大致來講，我沒有感覺出來什么特別的不同，與其他人相比。當然，也可能是我素習不大跟人深交，判定別人的時候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罷？當然，我也沒有判定別人的志愿與愛好。有些扯遠了，趕緊回到我想要說的話上。我想說的是我剛剛在網(wǎng)絡(luò)上看完的一個中篇小說——《萬箭穿心》。湖北女作家方方的中篇小說《萬箭穿心》寫的是湖北人的故事，男女主角讓我想起來了那兩個同事，在他們身上似乎可以看見李寶莉跟馬學武的一些影子？但是，他們終究不是虛構(gòu)的人物?？墒牵麄兪呛比?。
　　 《萬箭穿心》，乍看這名字真的是嚇人怕怕的，故事也真的令人感覺寒徹入骨，至少讀得我一陣陣的汗毛倒豎，冷汗還不至于淌了出來，到底又悲哀的感覺罷？不由得在心底嘆息一聲：“哎呀，性格決定命運的呀！真是悲哀！”
　　 《萬箭穿心》的故事并不復雜，一個武漢女人，李寶莉，漂亮，大大咧咧又精明能干，但是或許就是因為太精明能干了，就反襯得她的丈夫太木訥窩囊了，雖說教育程度上李寶莉是小學畢業(yè)，她的丈夫是大專生——故事發(fā)生的時間是講“下崗”的時期，應(yīng)該是什么時候呢？80年代中后期？反正距離如今應(yīng)該是過去了20多年將近30年了罷？漂亮能干的文化程度不高的武漢女人李寶莉下嫁了木訥窩囊但是文化程度不低的非武漢男人馬學武，家里頭什么狀況自然不難猜測了?？兹概录搌P凰男在中國很普遍，故事往往也大同小異似的。可是，到底又“幸福的家庭都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崩顚毨蚋R學武的不幸也是真的太不幸了，可是不幸之后的不幸，也就是后來李寶莉經(jīng)歷的那么些艱辛卻有些咎由自取的味道，雖說她的不幸是那么令人感覺絕望哀傷的不幸。
　　 李寶莉是不幸的女人，這是事實，小說緊緊圍繞著李寶莉這個主角展開，而隨著李寶莉的不幸一點點在讀者的眼睛里鋪陳開去，作家也將讀者一點點的浸入到了一個不看見底似的冰冷深黑的冰洞里，讓讀者為李寶莉的不幸既要拘了一把子眼淚，又要對她生出來咎由自取的不同情來，總之，是頗磨折人的一種情緒。我就被這樣的情緒搞得有些心情掙扎，真是受罪。所以，受罪之余想要啰嗦些什么也就合情合理了，不是嗎？
　　 好罷都說不可以劇透，但是我想還是大致將小說寫的故事介紹一下罷：“主人公李寶莉年輕美貌能干，但性格過于不饒人。嘴上的厲害讓丈夫馬學武一日日生活在壓抑之中。為了排解生活的苦悶，馬學武與同廠的打字員成了秘密情人。李寶莉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后，打電話報警，馬學武和打字員在旅館被抓。馬學武的事業(yè)盡毀，后來又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絕望而跳江自殺了。兩人的兒子馬小寶不能原諒母親對父親的傷害，大學畢業(yè)后毅然與母親斷絕關(guān)系。而為了小寶的成長，忍辱負重做‘扁擔’的李寶莉該何去何從？作家從李寶莉家買了風水極差，是所謂‘萬箭穿心’格局的樓房寫起。而這樣的伏筆就意味著主人公后面的人生將是無法開解的苦難，注定是‘債’，李寶莉?qū)⒁还P一筆用她的全部生命來償還‘債’?！?br />　　 說實話，我并不喜歡李寶莉這個人物，但是又不能不承認她的忍耐她的堅強以及她對自己尊嚴的維護都是令人動容的。可是，我依舊不喜歡這個女人。原因也簡單——一個不知道尊重人的女人無論如何是令人起反感的。小說里，李寶莉?qū)ζ渌?，除了她對母親，似乎都不怎么尊重？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是這樣的感覺？是不是真的在熟人的社會里，人與人之間真的可以親密到不要彼此尊重的程度？李寶莉?qū)φ煞?、對妹妹，甚至對她最要好的朋友萬小景都彷佛是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似的，完全不顧忌自己的話是不是傷害到了別人的尊嚴。當然，對于李寶莉這樣的做為，作家可以寫出來是“刀子嘴豆腐心”，這也是中國人經(jīng)常會說到的話，可是這“刀子嘴”該是多么可怕的呀！我知道在我們家的親戚中間就有這樣的人，她們雖然做了不少的事情，可是似乎別人并不怎么領(lǐng)情，就因為她們的嘴巴太不好了，而她們的“刀子嘴”也將她們做的好全部消磨殆盡了，甚至讓人對她們的付出根本非但不感懷，倒反而冷嘲熱諷，讓她們氣氛又委屈。對于“刀子嘴豆腐心”，我是很起反感的。而且，我也聽見過說“出口傷人是傷陰鷙”，做的多，付出的多，但是嘴上不饒人，我想，或許依舊會令人敬而遠之罷？《萬箭穿心》里的李寶莉就用自己的嘴巴將自己的丈夫送上了黃泉路，當然，也將自己的一生毀掉了，真是悲哀。而我想，像李寶莉這樣的女人似乎并不少見到？女人，傷害別人的時候其實也是在傷害自己呀！可惜，女人，很多女人意識不到終點，常常恣意的傷人，殊不知，這樣的恣意是多么愚蠢的恣意。當然，我想，恣意任性的也不僅只是女性，男性亦然，因為恣意妄為將自己弄到四面楚歌的男人也不少見。真是悲哀。
　　 當然，整篇小說讀下來，最令我胸中沉悶的還是李寶莉的兒子。那是怎么樣的一個孩子？在怎樣的背景里成長起來的？懷著對父親的憐惜、哀慟以及對母親濃厚的化不開的怨恨長大的人怎么能夠是一個心智正常的人？可是，這樣扭曲成長的人似乎也并不就是特殊又特殊的。這才是最令人感覺悲哀絕望的罷？至少我在看小說的時候，李寶莉的兒子馬小寶是讓我會毛骨悚然的一個人物。我不曉得作家在寫這個人物的時候會是一種什么心理，但是在我看小說的時候，我會感覺這樣的人一定不是一個心理正常的人，假若還有后續(xù)的話，那么這樣的人一定會做出來非常可怕的事情——一個對含辛茹苦養(yǎng)育自己成人的母親都可以那么無情絕情，還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做不出來？當然，這又是中國人容易就會遇見的情形——夫妻之間的矛盾往往就成了兩個家族之間的恩怨，繼而延續(xù)到子女身上，子女站隊，要么是母親一隊，要么是父親一方，反正，到了最后就成了夫妻之間的恩怨就變成了夫妻、父母子女之間的一鍋亂粥了，所謂“糟哚哚，一鍋粥”，亂倒無路可走的時候，不是全部滅亡，也會是幾敗俱傷，沒有一個贏家。家庭中，以贏家來說原本就是悲劇?？上В@樣的悲劇在中國很多很多，根本不是特例。
　　 《萬箭穿心》，我覺得好，是因為我覺得作家寫出來了中國人生活中的很普遍的一種常態(tài)，雖說是小說，雖說小說總是作家設(shè)計出來的故事情節(jié)，但是，這樣的故事總是有生活的展現(xiàn)的罷？而這樣的生活在中國人的生活中不會太少見。我這樣以為。這是我看這個中篇小說感覺悲涼的原因罷？真的是悲涼呀！中國式的人生，多么悲涼。
　　 小說的題目多么好，“萬箭穿心”，是的呀，萬箭穿心，那種痛，痛入骨髓，痛到讓人可以死掉，雖說臉上還在笑著，心里卻滴了嫣紅艷紅的血珠子出來，一串串一串串的，彷佛滴不完似的?？墒?，怎么會滴不完呢？人，總是會死的。死了，就不會再有紅艷艷的血珠子低落下來了。真是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