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心中的你,從未走遠(yuǎn)(散文)
又下雨了,在這綠肥紅瘦,咋晴咋陰的春夏之交。
又想你了,在這孤獨寂寞,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夢醒時分。
窗外飄灑的不再是如絲的濛濛細(xì)雨,淅淅瀝瀝,纏纏綿綿。沉重的雨點穿過愁云,掃過寒窗,滑落指尖,滴落在心湖的最深處。雨中飄零的落葉,訴說著絲絲縷縷剪不斷理還亂的無盡思念,喚醒了我深藏心底,塵封多年的那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場景一:初見。
記得我們?nèi)松某跻娛歉叨聦W(xué)期開學(xué)的第一天,也是下著綿綿的細(xì)雨。
剛從盛夏的浮躁中逃離出來,還沒來得及享受高天流云,層林盡染的絢爛秋色,連日的陰雨和惱人的秋風(fēng)就席卷而來,將一切繁華都紛紛化塵入土,猶如一幕結(jié)局并不圓滿的悲喜劇,終究是“曲終人散皆是夢,繁華落盡一場空”。最槽糕的是,我不但衣衫單薄,而且沒帶雨具。就在我孤單郁悶,狼狽不堪的時候,輕輕地你來了:紅色的花雨傘,黑色的短套裙,鵝黃的絲紗巾,粉紅的高跟鞋,年輕時的關(guān)之琳一般的姣好面容,洋溢著嵌著梨渦的清純笑容,裊裊婷婷地向我走來?;ㄓ陚銚踝×宋翌^上的風(fēng)雨,白手絹擦去了我臉上的雨滴,甜甜地一聲:“我們一起走吧……”裹著濃濃的暖意沁入了我的心扉,潤濕了我的眼睛,想拭去那淚與雨,卻怕瞬間丟失了有你的感覺。就這樣前世有約似的相遇相識,我們的故事開始了——
場景二:離別。
在經(jīng)歷了畫面太唯美,用我今生的全部回憶都不敢相信的初見之后,接下來的日子更是讓我驚喜連連:原來你也是學(xué)文科的,因為所在的中學(xué)只有理科班,沒有文科班,就轉(zhuǎn)到我們學(xué)校來了。而我們學(xué)校只有一個文科班,想不成為同班同學(xué)都不可能了,這不是緣分的緣分,我視為上天許我的緣分,在這個緣分地,我們將一起度過最后兩年的中學(xué)時光。
你的到來在我們文科班的男生中引起了“騷亂”:有報名和你坐同桌的,有要求幫你擦桌子的,還有承諾天天接你上下學(xué)的。對于這些殷勤的男生,你只是笑而不答。讓我想不到是,當(dāng)班主任詢問有沒有自愿坐同桌的時候,你舉手要求和我坐在一起,在一片羨慕妒忌恨的眼光中,我感到自己幸福得快要窒息了。
也許是前世的姻,也許是今生的緣,我們不但相遇相識,而且都愛好文藝,經(jīng)常一起主辦黑板報,主持聯(lián)歡會,還一起編排文藝節(jié)目,從此真的形影不離。
正值情竇初開的芳華時光,金童玉女的我們會沒有“故事”?可能么?同學(xué)們說什么都不會相信,議論最多的是“扇子和雪糕的故事”。事情是這樣的:那年的夏天特別得熱,教室里連電扇也沒有,更別說空調(diào)了。愛美的女生們紛紛戴上了太陽帽,在她們中還流行一種折扇,木質(zhì)的扇骨,絲綢的扇面,做工比紙質(zhì)的精致多了,既好看又實用。你用的扇子淡淡的青花瓷顏色,江南水鄉(xiāng)的水墨丹青,看著就讓人有清涼的感覺,而且不大不小,拿著非常順手,美人與折扇,天作的搭配。但是你真的沒用過幾次,多數(shù)時間都把扇子遞到我的手里了。其他的同學(xué)也找你借過,可你一次也沒答應(yīng)過。吃雪糕是我們解暑的另一種方式,乳白的奶油雪糕嵌著鮮紅的大棗,透著涼爽,透著誘惑,可我家的經(jīng)濟(jì)條件差,僅有的一點零花錢都用來買課外書了,因此并不常買。但你幾乎天天買,一買就是兩支,一支給你,一支給我,從來也沒見你給其他同學(xué)買過。一開始,我還真不好意思。你對我說,我們是鐵哥們,有福同享是應(yīng)該的嘛。慢慢地,我就習(xí)慣了,習(xí)慣了你對我得好,從來就沒考慮過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記得你問過我:你也會一直對我好嗎?如果離開了我會想我嗎?我不假思索地說:“當(dāng)然會對你好嘍,還有一年才畢業(yè),你怎么會離開我?!蔽耶?dāng)時是校文學(xué)社的骨干,正忙于寫詩,又用詩一般的語言加了一句“下雨的時候是我想你的時候”。
“昔日戲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來”。你真的在一個飄雨的日子,無聲無息地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正如徐志摩詩里描寫的那樣“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zhuǎn)瞬間消滅了蹤影”、“輕輕地你走了,正如你輕輕地來”。美好的時光如此之短,距離我們初見才整整一年的時間。
三個月以后,你讓一個女同學(xué)轉(zhuǎn)告我,說你家搬到了市里,市三中距離你家較近,就轉(zhuǎn)到那里上高三了,沒來得及告訴我。自此以后,整個高三期間,我再也沒有見過你。
場景三:邂逅。
就在我忙于高考,無暇他顧的時候,你又一次不經(jīng)意地、奇跡般地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們邂逅了,在高考最后一天的下午。就在我即將進(jìn)入考場的時候,你獨自站在考點的路口,距離我二十米左右的地方,一直在那么靜靜地看著我。雖然沒有下雨,你也沒撐著油紙傘,我還是看到了“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悵”的“一個丁香一樣地,接著愁怨的姑娘”??荚嚨臅r間到了,來不及說話,只是彼此揮了揮手。這就是我們的最后一面,那悲戚的畫面永遠(yuǎn)留在了我的記憶里。
都說時光是一把無情的刀,不管多么纏綿入骨的情絲,不管多么天長地久的承諾,隨著時間的流逝,歲月的侵蝕,都將被沖刷,被洗滌,記憶終將由清晰到模糊,再到完全消失,猶如一池吹皺的春水,早已該是風(fēng)平浪靜??啥嗄赀^去了,你我都已改變了容顏,你卻依然一次次地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還是那一把花雨傘,還是那一襲黑套裙,一顰一笑,一轉(zhuǎn)身一回眸,還是那么清晰,那么動人……
終于在別離二十五年的時候,經(jīng)受不住思念的折磨,我決定借著同學(xué)聚會的機(jī)會,再次邂逅曾經(jīng)“同桌的你”。時過事遷,物是人非。你沒有來,我們只是通了一次電話,是用其他女生的電話打的,說了半個小時。我很激動,你很平靜。記得你在電話里說,謝謝你還記得我,記得那個十八歲的傻傻的姑娘,那個最美年華最美時候的我。我們在錯誤的時間遇見了對的你我,今生今世的我們,注定只是并肩而過。聽說你現(xiàn)在的她很美,很賢惠,我不敢打擾,就讓我回到你的夢里吧。
人生最美是初見,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前世不欠,今天怎見,期待著下一世的久別重逢。
見與不見,你都在那里;想與不想,你就在心里;念與不念,你總在夢里。從未離開,從未改變,從未走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