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五月·故鄉(xiāng)(散文)
五月,吉安縣永陽鎮(zhèn)的鄉(xiāng)村正是喜事連連,連空氣中的微風都是溫馨的。此刻,楊柳岸微雨鳥鳴,池塘的水墨綠見不到底。偶有小童撿起一個石子往塘中扔去,濺起的水花向四面散去,圈圈漣漪擊碎了水中樟樹的倒影。
這個時節(jié),泛起在腦海的記憶是“五一”勞動節(jié)、“五四”青年節(jié)和母親節(jié)等等充滿了活力和溫暖的字眼,而我所有的視線范圍,感知到節(jié)日的假期,讓平日里隱形勞頓的人們放下所有,來安排自我的生活空間。在鄉(xiāng)村,籌辦喜宴就是最好的時刻,一對新郎新娘從遠方的大城市回歸家鄉(xiāng)喜結良緣,樂陶陶的臉上充滿了對愛的留戀。
故土難忘,游子更是襟衣添新綢。當新建的祠堂喜宴坐高堂,碧綠的豆角、蕹菜、莧菜、青椒、艾米果和苞米等等擺上桌的時候,還有那迎著春的亮彩茁壯生長的秧苗。
乘著這樣的日子,我從安福家里啟程來到了故鄉(xiāng),在堂哥家駐留,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之間談吐哩語親切,互相問候旅途勞累。中午,婚宴結束,我興致勃勃地走向通往一望無際的田野上,陽光灼熱地燒紅了臉龐,把天空鑲嵌得似淺淺的湖水,還有飄浮著的朵朵白云。
五月的天,壟壟菜畦揮舞著碧綠的枝葉,勞動者頭頂草帽,手執(zhí)鋤鎬辛勤勞作,那塑料菜棚里的南瓜、絲瓜、蕹菜、茄子競相生長,泛黃成熟的油菜倒伏在田埂,布谷鳥叫一聲緊似一聲,塘中墨染的水漂泊著稀疏的漂米,近觀三兩只鴨子拍水嬉逐,遠望高遠的農(nóng)家樓層鱗次櫛比。
我再次轉回堂哥家里,只見堂哥一人來回轉悠,問及堂嫂去哪里了?說是去附近的工廠做工去了。他們的一對兒女就讀完大學,在外地工作。堂哥倒也自在,除卻了以往做泥匠的辛苦,守著偌大的三層樓洋房過日子。我環(huán)顧一樓客廳,正前方墻壁上高懸“三星高照”的橫批,兩側對面寫有“鴻福齊天財源茂,福星高照福滿門。”的對聯(lián),中間的鏡框彩色畫面有壽星手捧壽桃,少童們手推金銀堆成山的金車,下方一個長方形的鏡子前,一對鍍金的香燭座擺放桌上,夾雜正中插香的瓷龕,依舊是傳統(tǒng)農(nóng)村風俗的習慣。
這幢三層樓房是堂哥唯一欣慰的家居,住進去有兩年了,原有的老屋依然在,只是空留原地。家居現(xiàn)代化的建筑模式與城市的住房沒有什么兩樣,每一層都是一廳三室一廚一衛(wèi)生間式,地面為瓷磚鋪就,與墻壁的白色相濟相諧,顯得潔靜而明亮,清爽而溫馨。
到了晚上九點左右,堂嫂回來了,她做完一通洗漱后,便上了二樓的一間臥室,與我拉起了話常。她說:“明后兩天,工廠放假,平時做工忙,我們吃住在廠里,住的宿舍上下打床鋪,每兩周休假一天回家轉。”說到去工廠的所在地敦厚縣做工,要約伴花費八塊打出租來回。堂嫂說話快人快語,做工手上活也麻利,做的電子產(chǎn)品耳機配件計件,每月三千元以上的薪水。她又說,有些好點的工位肯辛苦做的,能賺到五、六千元。在農(nóng)村,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都約伴在工廠做工,雖然每天早上八點上班,中午休息一小時,經(jīng)常加班到晚上八、九點,然后就是純粹的吃飯、睡覺和洗浴時間了。然而,村里有從小的玩伴、親戚在一起上班,堂嫂自然不覺得孤單。五年的做工生涯,她習慣了這一切。我說:“工廠做工不自由,有伴也好,居家的自留地就沒功夫打理了?”堂嫂說,堂哥在家會經(jīng)常鋤種、拔草。換季節(jié)的時候,她會忙中偷閑到菜園里侍弄一番。我與堂嫂席床而臥交談,親切如家人一般,不知不覺地就到了晚上十二點。
五月春深半夏時,稻秧滿綠蓋舊歲。當新農(nóng)村幢幢高樓平地起,小橋亭榭掩映花紅綠柳呈現(xiàn)眼前的時候,耳旁鞭炮轟鳴,那些遠在大城市做工的游子居無定所,無妻可依,心底的思緒仍然是濃得割不下的鄉(xiāng)愁。堂嫂說:“現(xiàn)在,很多在外做工多年的男青年進這個廠做工,就是要找媳婦成家,畢竟大城市消費水平高,沒有住房,安不了家,只有回到家鄉(xiāng),娶上媳婦,他們才有了家的感覺。我們這些上了歲數(shù)的人做工久了,是熟手,才會留下來繼續(xù)上班。而新招進廠的人員要四十三歲以下的年輕人,這都是因為在大城市做工的人回流的原因。不過,還有很多在外的成就了一切,就不再回來了?!?br />
從堂嫂的話語中,我感慨農(nóng)村婦女質(zhì)樸、善良和勤勞的品性如影相隨。那山那水那風景,無論多少年多少流逝的時光,如同那幢幢黛瓦青磚、小黑洞格窗的老屋一樣,靜靜地守望著這里一寸一草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