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三八節(jié),我想起一個人(散文)
在每年的三八婦女節(jié)。我會很自然地想起一些自己身邊的,比較熟悉的人,母親、婆婆、大姐、小姑------還有很多我的同性朋友。今天,當我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耳邊不時地撲入關(guān)于節(jié)日的喧囂聲響,卻突然想起一個人,一個我僅見過兩次的女人-----杰的母親。
杰,一個朝氣蓬勃的小伙子,一個曾經(jīng)熟悉的朋友,熱衷體育運動,籃球打得棒極了。極高的個兒,十分削瘦;很好的脾氣,開朗樂觀,更重要的是有一副熱心腸!
記得畢業(yè)的第二年暑假,我有事去找杰。猜他暑假應該在家的,便事先沒打招呼,直接坐了車趕去!
汽車顛簸了很久,終于將我扔在了一個陌生的小鎮(zhèn)上。鎮(zhèn)子很偏僻,除了一所中學和幾家店鋪外,再也找不出別的像樣的建筑來。街道是用碎石子鋪成的,因為久沒下雨的緣故,街上落了一層薄薄的浮土。車輛駛過,常常揚起漫天的黃土,頃刻間便迷糊了行人的視線。站在街上,望著兩邊的破敗的建筑和匆忙奔走的路人,一時間我不知該往何處去!
后來有人告訴我,沿著這條街道一直朝西走下去,就能到達杰的家。記憶中,那條路真長啊!長得一眼望不到盡頭!我提著水果袋子,頭頂著火辣辣的烈日,就這樣走走停停,一路打聽著,過了2個多鐘頭,才找到一個小村莊。村莊不大,約有幾十戶人家,莊子周圍稀稀疏疏地長著一些樹,背后是一座光禿禿的荒山。
我知道杰的哥哥嫂嫂在外打工,姐姐出嫁,他和母親生活在一起。等我終于站在他家門口時, 才知道杰并不在家,因為他家的門緊鎖著。那時候的杰,太年輕,太張揚,渾身都散發(fā)著青春的荷爾蒙,身上似乎有永遠使不完的勁,精力充沛得急于到外面的世界去闖蕩一番。他是耐不住寂寞的,除了上班以外,其余時間便是和朋友們馳騁在籃球場上!鄰人說杰的母親做禱告去了,讓我等會兒。沒過多久,杰的母親便急匆匆地趕了回來。她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留著整齊的短發(fā),一身很樸素但很干凈的衣服,腳上是一雙洗得發(fā)白的球鞋。后來她告訴我,這雙鞋是杰剛參加工作時為她買的。說這話時,還洋溢著一臉歡快的笑意!
杰的家,一個很破舊的院落。北面幾間房屋是土木結(jié)構(gòu)的那種,分給了哥哥嫂嫂。杰的母親,住在一個矮小的廈房里,人進屋須低著頭,屋內(nèi)陳設簡陋,但干凈整潔。緊挨著住房的,一邊是同樣矮小的廚房,一邊是個豬圈。院子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條,就像杰的母親一樣,給人以干凈平和的感覺!
杰的母親聽我道明來意,高興得不得了,拉著我的手不住地問長問短,執(zhí)意要留我吃過飯再走。她利索地收拾柴禾,便進廚房做飯。一會兒功夫,一疊黃澄澄的油餅和還有一大碗的荷包蛋便端上桌來,這是我們家鄉(xiāng)招待貴客的禮數(shù)。她不住地給我夾油餅,勸我多吃點。
站在十分熟悉的杰的家里,我靜靜地聽著杰的母親講著關(guān)于杰的故事。因為彼此的生疏,我很少說話,多半是杰的母親在講述,她絮絮叨叨地說杰從小到大都很孝順,每回回家都不忘給她買些東西,說杰最會寬她的心,是她這一輩子最大的安慰-------言語間滿是自豪和歡樂!我要離開時,她一直將我送到村頭,還為我攔了一輛便車!
后來,過了幾年,我和身邊的朋友漸漸地都成了家,聽說杰在縣城也安了家,他結(jié)婚后不?;丶伊耍缓髞碛致犝f杰有了孩子,回家的次數(shù)更少了,杰的母親便時常搭車來看孩子,有一次還專門過來看我。
那時我剛好懷孕了,正挺著個大肚子,在給學生改作業(yè)。乍一看到杰的母親,感覺老了許多,頭上添了許多白發(fā)。但人看起來依然那么健談和熱情,那樸實爽朗的笑聲,到現(xiàn)在我也無法忘記!這次她沒提到杰,只是拉住我的兩手,不住地叮囑我要好好吃飯,多吃些有營養(yǎng)的東西,還笑著說我將來準會生個大胖小子!
可我后來到底沒生下大胖小子,卻生下個體重只有四斤八兩,用我媽的話來說就是“老鴉都能夾上樹”的又小又丑的丫頭片子。后來偶然間聽朋友說,杰的母親過世了,都要過三周年了??赡苄录姨×耍艹杉疑雍蟛]接母親一起來住,他也極少回老家,杰的母親仍是一個人獨自生活。去世時,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后來還是鄰居發(fā)現(xiàn)的,才叫回來杰及他的哥哥嫂嫂!
聽到這,我呆在了那里------相隔不到六七年啊,那純樸爽朗的笑聲猶在我耳旁回蕩著,怎么轉(zhuǎn)眼說沒就沒了呢?
突然間,我的心痛極了,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今天,在又一個三八節(jié),我用自己笨拙的雙手,在黑色跳躍的鍵盤上,緩緩敲擊出這些簡陋膚淺的文字,僅為紀念這個與我謀過兩面的女人-------杰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