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有獎金”征文】談談成績“綁架”(隨筆)
11月12日,47歲的高三班主任鮑方在辦公室被刺26刀,在被送往醫(yī)院的路上,鮑方已經沒有生命體征。行兇者是鮑方所帶實驗班的尖子生羅軍。羅軍平時成績不錯,曾經多次在班上考第一名。根據(jù)湖南省沅江市通報,發(fā)生在沅江三中的這起案件,系因兩人在辦公室發(fā)生爭執(zhí)。在此之前,羅軍曾對鮑方布置的勵志視頻觀后感500字作文產生抗拒。有同學回憶,羅軍在刺倒鮑方后回到教室,右手拿刀,身上沾著血,他對著鮑方的女兒鮑莉說:“我把你爸爸給殺了!”
作為教師的我,聽到這個消息除了震撼和痛心外,還產生了一縷縷不安,教師這個職業(yè),已經成了一個高危職業(yè)。沅江市的優(yōu)秀教師竟然死在了自己班尖子生的彈簧刀下,而且是二十六刀,足見羅軍殘忍到什么程度,當時憤怒到了什么程度。反復看著這則消息,悲涼已經籠罩了我,我也反復強迫自己記住:學生做了就做,不做算了,萬萬不可強求,無非就是所帶科目考不到前面,但是小命還是有保障的。為了一家老小,我要好好活著??删驮诮裉煜挛鐧z查學生人數(shù)時,課代表說有好幾名學生不交作業(yè),還有的交了但是沒寫,我把這些學生叫出來,問明了原因,要求他們下午放學必須交?;氐睫k公室我又后悔了:為什么不長記性?為什么還要向學生討要作業(yè),再說了,這也不是你的科目呀?這一瞬間的想法讓我覺得自己在思想上矮了許多,怎么變得這么狹隘了呢?狹隘的是我,讓我狹隘的是事實。
近幾年弒師悲劇接連上演,情節(jié)一個比一個嚴重,為什么這樣的悲劇一幕幕在上演?究其原因,是成績是上線率在作祟。不得不承認,當下最被大家認可的評價機制是考試,那么成績就決定著一切。
過去我們可以說高考的好壞決定著高中的生源,后來發(fā)展到初中,現(xiàn)在一些幼兒園要進去,都是很不容易的,真的是學生一走進幼兒園就被學習綁架了。我們這里的公立幼兒園,上學孩子只帶彩筆和畫紙,去了就是唱歌、學兒歌、畫畫、做游戲、學習安全常識等,可許多家長認為這是胡鬧,孩子去了,不寫字,不教數(shù)學,將來上一年級跟不上怎么辦?于是紛紛轉到私立幼兒園。上了一年級,孩子在公立學校同樣學習畫畫、唱歌等,一學期或者一年下來,許多孩子學習成績平平,和城里學生相比,差了一大截,趕緊轉學,就這樣狗攆兔式的擇校拉開了序幕。在這個背景下,名?;鹆?,私立學?;鹆?,補習機構火了。城鄉(xiāng)許多學校也開始向名校私立學校學習,延長時間,加大題量,雙休復課,暴風驟雨式的教育開始了。沒辦法,教育質量是學校的生命線?,F(xiàn)在大致就成了一流學生在名校,二流學生在城市公辦和私立,三四流學生在農村。這樣的結果是教師學生更苦壓力更大,家長確實也沒少花人民幣。
首先我們談談學生,尤其是那些學習好的學生,他們背負著父輩甚至祖輩的厚望,老師的期望,寒窗苦讀十幾載,就為了高考金榜題名。許多家長給孩子說盡力就行,可你想過沒有,孩子花了你十幾萬甚至幾十萬,供你去名校去私立去省重點,你若考個三本或者大專,眾人的眼神是什么樣的?敲鑼打鼓去慰問你身邊的狀元時,你還是心若止水嗎?作為父母你還是一笑了之嗎?答案不言而喻,孩子背負著太多的名利,背負著太多的壓力。在網(wǎng)上查查,高考誓師大會,高考百日沖刺,繼而出現(xiàn)中考誓師大會,甚至連小學六年級也有百日沖刺,教室滿是勵志誓言,懸掛著中高考倒計時牌,這些天天刺激著學生。古代有頭懸梁錐刺股的學習楷模,現(xiàn)在這種楷模到處都是,廁所燈下學習的,深夜在寢室偷學的,舉不勝舉。學生就如一根法條,如果時刻都有人在擰,斷或許只是時間問題。
再說說教師。今天教師面臨的孩子是相當復雜的,他們是新時期覺醒了有民主意識的新一代,那種嚴師出高徒,師者如父母等觀念早已被顛覆,教育起來自然難度很大。其次教師有提高教育質量的壓力。校內區(qū)縣內甚至區(qū)縣之間都有排名,誰都不想拖后腿,所以就加大了教學的容量和練習的量,師生就像拔河比賽的雙方,一方是參加中高考科目的教師,另一方是幾十名學生。如果學生團結一致,教師失敗是必然的,青于藍而勝于藍,這是好現(xiàn)象??衫蠋煘榱思ぐl(fā)學生更大的潛力,偷偷地在加砝碼,學生始終看不到勝利的希望,苦的不僅僅是學生,教師也很苦,這種苦就在于加砝碼要講藝術性,那就是要讓繩那頭的學生始終保持高昂的狀態(tài),始終攥緊繩子在賣力,想想都難。如果鮑老師沒有那么大的升學壓力和社會壓力,他會留下學生寫觀后感嗎?就因為為了完成學校、上級部門乃至一切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父母的心愿,他倒在了血泊里,痛哉悲哉!
第三,我們的家長,在當今擇校、補課這一大環(huán)境的影響下也開始追潮流,為的是孩子不輸在起跑線上,這有錯嗎?沒錯。別的孩子上名校請名師補課,如果咱經濟不允許,那就降一個檔次,只要孩子能念,砸鍋賣鐵都要供。陪讀父母陪讀祖父祖母出現(xiàn)了,學校周圍房子成了香餑餑。晚上陪孩子寫作業(yè)直到心臟病發(fā)作;雙休接送孩子去補課;每天披星戴月接送孩子上下學,這一熬就是六七年,有的孩子算上小學就是十二年,我們的父母苦嗎?苦!壓力大嗎?大!孩子的教育開資是不小的數(shù)額。農村大多是女人租房子管孩子,男人出門掙大錢供孩子,掙錢少了拿什么供孩子?有的女人買衣服買化妝品都成了奢望,一切都為了孩子,忍忍就過去了。
我們喊高考改革,為什么遲遲不改革?因為新的評價機制大眾不認可,甚至有敵對情緒。即使一些地區(qū)實行了改革,也是換包裝不換藥的改革。例如在上海和浙江,已經出現(xiàn)針對新高考的新的應試傾向。所以多元化評價的出臺,如果還是以考試為唯一的或者主要的評價機制,錄取標準不變,我們基礎教育就難以走出應試教育魔咒。
成績綁架了教師、學生、家長,他們在這場追逐分數(shù)的大戰(zhàn)中始終是一個對立又統(tǒng)一的集合體,如果越演越烈,失衡是必然的。有人說,給學生減負和心理疏導可以通過學校來實施和解決,只要考試還是唯一的評價機制,通過學校這是不現(xiàn)實的。哪所好學校敢于先壓縮考試科目學習時間,把體音美和興趣小組真正重視起來,讓這些成為常態(tài)。哪所好學校敢把雙休節(jié)假日補課取消,更不用說真正來落實心理健康方面的事了,因為學校輸不起,只要中高考成績一滑坡,生源馬上就會受到影響,教育質量和生源質量是成正比的。
今天談成績綁架了學生、教師、家長,不是說抓成績、抓質量就是不對的,它的存在恰恰說明了其合理性和優(yōu)越性,但是我們要看到其弊端,集思廣益努力解決這些弊端,切實把學生、教師、家長從成績的拼搏中釋放出來,回到常態(tài)中,這是我們要做的。不是弒師案一發(fā)生,大家一片驚呼和惋惜,過一段時間就歸于平靜,反思是有的,但后續(xù)采取什么措施來改變這一狀況卻沒有了。這樣的話,老師的血白流了,失足學生還會繼續(x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