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一個剛走出校門沒多久的女孩，青澀，單純。她響亮的笑聲，像只小黃鶯在清風(fēng)里歌唱。她喜歡聽一些流行音樂，高興的時候，偶爾也會輕輕地哼上那么幾句。她打小就不喜紅裝，總是一身英氣逼人的迷彩服。
　　 阿春，一個服兵役的男孩，成熟，豪爽。他說話的聲音，有一種強(qiáng)烈的磁性，讓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他總喜歡一個人坐在大樹下彈著吉他，哼著古老的歌謠。
　　
　　 1
　　 靈城，住在天空上的小云朵兒像一個又一個俏皮的孩子，每天你追我趕，反復(fù)在那里興高采烈地捉迷藏。小城的一角，有條像腰帶子一樣寬的小河，一年四季唱著那首“嘩嘩”的情歌。河畔上，春天里總是開滿了五顏六色的小野花兒，她們一個個就像一朵又一朵妙齡的少女，或張望，或凝眉，或半睡半醒，愛湊熱鬧的風(fēng)哥哥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急急趕來，捎來了春的喜訊。小河中央，一塊一塊的小青石，錯綜復(fù)雜，一條一條的野草根，依稀可見。有時候還可以看見幾只小魚兒在水里游來游去的，似一對對恩愛的小情侶。
　　 這天，天色晴好，小雅又一次來到了小河旁，站在那片花花草草上，望著遠(yuǎn)處看起來有些模糊的荊山，想起了劉禹錫寫的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币粫r玩心四起，便沖著遠(yuǎn)處大喊：“神仙哥哥，你在哪，我來找你了？”話音未落，只見一個穿著國防綠的高個子帥氣男孩，深邃的眼睛，微勾的鷹鼻，性感的嘴唇，活像一幅精致的水墨畫，躍入了她的視線。
　　 “哇，真有神仙哥哥耶！”小雅興奮地尖叫了起來。
　　 “嗨，你怎么會在這？”
　　 小雅聽到聲音這才偏頭看了過去，發(fā)現(xiàn)那個男孩子旁邊還有一個人，正好是她的初中同學(xué)。
　　 “怎么是你呀，高洋！”小雅驚喜地叫道。
　　 “是我，好久不見了，我說老同學(xué)，你現(xiàn)在在哪里高就啊？”
　　 “XX單位，你身邊這位是？”小雅的眼睛又滴溜溜地移向了那個神仙哥哥一樣的男孩身上。
　　 “我戰(zhàn)友，阿春！”
　　 就這樣，他們相識了。
　　
　　 2
　　 過了段時間，小雅正巧被單位派去高洋所在的那個城市出差。
　　 那天，天空飄過一絲絲細(xì)雨，空氣里還彌漫著新鮮的泥土味兒。小雅用一雙充滿好奇的眼睛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建筑，陌生的行人，以及一輛又一輛的高級小轎車，一處又一處的各種風(fēng)味小攤，她耳畔還時不時地飄過宣傳各種商品的喇叭聲。她習(xí)慣性地伸手摸了一下額頭散落的碎發(fā)，抬頭又望了一眼深藍(lán)深藍(lán)的天空，竟然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有幾只小鳥落在路邊的電線桿上嘰嘰喳喳的，似乎在訴說著什么。
　　 突然，一輛摩托車飛一樣的從遠(yuǎn)處而來，小雅感覺到一股強(qiáng)烈的拉力，整個人一下子像小狗撲食一樣猛地向前撲去，肩上的背包帶子“咔啦”一聲斷成了兩半，那摩托車后座上的人在車上猛地一個彎腰，隔空抓起包，像只離弦的利劍“嗖”地一下便逃出數(shù)十米多，小雅眼傻傻地盯那輛摩托車留下的一團(tuán)黑煙，這才明白，她遭劫了。
　　 “快，快幫我攔住前邊那個騎摩托的，他，他搶了我的包！”小雅一骨碌爬起來一邊追，一邊大聲地喊。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穿軍裝的男子像陣狂風(fēng)卷土而上，使出一個漂亮的霹靂腿將那兩人連人帶車“啪”地一聲給重重地摔倒在地。
　　 “識相的，把那姑娘的包快交出來！”
　　 “包……包……什么包？”劫匪之一摸了摸自己被摔得不輕的兩條大腿，一邊急急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繼續(xù)揣著明白裝糊涂。
　　 “不交，是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那個家伙繼續(xù)說道，看起來是一點(diǎn)都不打算買帳。
　　 “那好，咱們上派出所好好說道說道！”
　　 “大哥，別，別，我，我給！”那個家伙乘取包的關(guān)口，沖他的同伙使了個眼色。
　　 阿春正要接包，不遠(yuǎn)處驚魂未定的小雅眼看劫匪從衣兜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悄悄地一步一步從背后向阿春靠近。小雅不知道從那里來的一股勇氣，拼了命似的撲了過去擋住了那人，只聽得“吱”地一聲，鮮紅的血液像一朵盛開的玫瑰一點(diǎn)一點(diǎn)慢慢地浸紅了她白色的衣袖……
　　 阿春見狀，沖那伙人大喊一聲：“我看你們兩個混蛋，簡直是找死！”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一個一百八度大旋轉(zhuǎn)，一腳狠狠地踢向了那個持刀的家伙。
　　 “啊……”一聲慘叫，那個家伙又一次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阿春走過去順手拿起包，來到了小雅眼前，問道：“你沒事吧，姑娘？”
　　 小雅搖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走，我送你去醫(yī)院！”
　　 小雅一轉(zhuǎn)頭，正好看見阿春手里拿著個包一臉焦急地詢問她。
　　 “啊……原來是你！”
　　 “啊……原來是你！”
　　 他們異口同聲地大聲叫道。
　　 此后，他們一來對方居住的小城出差，總是會約對方出去。他們一起去吃飯、看電影，一起去圖書館看書，一起去爬那座無名的小山頭，看夕陽……
　　 偶爾，他們也會因為一些小小的誤會，常常鬧得不愉快。
　　 但他們都以為，他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然而，愛情這東西，說來就來。
　　 有一天，天空上突然出現(xiàn)一道美麗的彩虹，像極了老一輩針線盒里的五彩線兒架起的一座橋，一座五顏六色的橋。
　　 “小雅……”
　　 “嗯?！?br />　　 “我們交往吧！”
　　 小雅眨了眨眼睛，看著一臉認(rèn)真的阿春，說：“抱歉，我，我有心上人了……”
　　 阿春看著溫柔可人的小雅微愣了一下，趕緊又補(bǔ)充了一句：“我，我是和你開玩笑啦！”
　　 “我也是……”小雅眨了眨眼睛調(diào)皮地說道。
　　 “什么？”
　　 “因為我喜歡的人是你呀！”
　　 “小雅，真，真，真的嗎？”阿春結(jié)結(jié)巴巴地追問。
　　 “恩，不過……”小雅故意拖長了聲音。
　　 “不過什么？”阿春急急地追問。
　　 “以后，以后……”一句話還沒說完，小雅像只兔子一樣笑著撒腿跑開了，阿春見狀也從地上爬了起來，緊緊地追在小雅身后一邊跑一邊作兇惡狀，“小雅，你給我站住，不然，不然……”小雅回頭沖阿春淘氣地扮了一個鬼臉，反而兩只小腳輪得更歡了。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后地在柔滑的陽光下追逐嬉戲，宛如一對嘰嘰喳喳的小鳥兒，灑下了一串又一串歡樂的笑聲……
　　 熱戀中的他們，像所有的同齡人一樣沒事就喜歡湊在一起。
　　 “小雅，喜歡我嗎？”
　　 “喜歡！”
　　 “那你喜歡我嗎？”
　　 “嗯?！?br />　　 “為什么？”
　　 “你丑唄！”
　　
　　 3
　　 云兒飄過一座又一座的山頭，落在了一棵大樹的枝頭，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一群小鳥兒銜來了一粒又一粒碩大的紅豆。
　　 由于阿春在部隊上，他們見面的機(jī)會相對要比一般人少得多，那時阿春總是在信里說:“丫頭，我不在，你一定要記得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小雅躲在自己地小屋里一邊惟妙惟肖地偷偷模仿著阿春的聲音，一邊開始吐糟：“這家伙真啰嗦，你看，他多像我老媽！”讀到每封信的結(jié)尾，他總以哄小孩的口吻說：“乖，我們波一個！”每次看完來信，小雅總是會爬在桌子上認(rèn)真地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寫著回信。“阿春，我今天又去圖書館，看了一本關(guān)于愛情的小說，那個男主真的好像你也，你說，以后我們之間會不會也像他們一樣發(fā)生那么多的故事？”末了，總不忘在心里偷偷地又補(bǔ)了一句：“阿春，其實我只想說我想你了！”
　　 院子里的那簇粉色的薔薇花，又悄悄地開了，一朵一朵，像一幅工筆畫，形態(tài)十分逼真。偶爾，有幾只小蜜蜂飛過來落在花瓣上，它們卿卿我我，好是恩愛。自家的小狗吐著小舌頭，半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小雅著一身可愛的卡通人物睡衣，懶散地斜躺在父親最愛的那把老式躺椅上，瞇著一雙像條線兒似的小眼睛，低低地哼著：“我在春天等你，思念隨風(fēng)化作雨，等待花又開的時候和你在一起，天地之間守著我們的唯一，我在春天等你，山川歲月的約定，如果你抬頭看見那天上飄著云，那是我們今生最美的相遇?！?br />　　 “生曰快樂，小雅！”
　　 “什么？”小雅睜開眼睛一臉困惑地望著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的阿春。
　　 “傻瓜，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
　　 “我的生日？”
　　 “嗯，四月初九，不是你的生曰嗎？”
　　 “哦，你不說，我都給忘了！”小雅不好意思地笑道。
　　 阿春寵溺地摸了摸小雅的頭說：“傻瓜，沒事，以后有我記得就夠了，你猜猜我給你準(zhǔn)備了什么禮物？”
　　 “嗯……人家猜不到啦！”小雅沖阿春撒嬌。
　　 阿春看著這樣可愛的小雅，故意擺出一幅受不了的表情，笑著說：“好了，好了，我就知道你又會來這一手，乖，先把眼睛閉上！”小雅像個聽話的孩子似的老老實實地照著阿春說的做了，只見他慢慢地從衣兜里掏出一樣小東西鄭重地套在了小雅手腕上。
　　 “小雅，我聽他們說這東西叫練人，只要戴上它，那就意味著這輩子你只能做我一個人的女人了?！毙⊙派盗怂频目粗⒋簺]有說話，只是輕輕地?fù)u了搖頭，接著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輩子，一輩子在一起……”小雅反復(fù)地重復(fù)著這一句最動人的情話，任憑眼角的淚水像決堤似地一涌而下……
　　 “乖，別哭！”阿春心疼地一把拉過了小雅摟在了懷里，用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小雅的后背，又低頭伸出自己的舌頭在舔起了小雅臉上滑落的淚水，一下，一下，輕輕地舔著，舔著，舔著……
　　
　　 4
　　 時間，就像一個古老的大磨盤，在歲月的長河里一圈一圈轉(zhuǎn)動著。
　　 在一家醫(yī)院里，混著一片熙熙攘攘的吵雜聲。
　　 “阿春，我在醫(yī)院……”傳來了小雅打電話的聲音，
　　 不知道那頭的人，聽到了沒有，電話里便傳來了一陣“嘟嘟嘟”的忙音。小雅失望地放下了醫(yī)院里的唯一的一部電話，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病房，一整天一句也沒有說，像只易碎的藏瓷娃娃呆呆地望著病房里被刷得白白的墻壁，一雙眼睛空洞的有點(diǎn)嚇人，她不哭，也不鬧，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病房里時不時地傳來小雅壓抑的哭聲。
　　 她不知道，阿春為什么不說話就掛掉了電話，她哪里做錯了嗎？小雅在心里這樣反復(fù)地問著自己，不知什么時候迷迷糊糊地便睡著了。
　　 夜，很靜；風(fēng)，很輕。醫(yī)院的四周漆黑一片，偶爾，可以聽見小葉子們嘩啦嘩啦的催眠曲、小蟲子呼嚕呼嚕打鼾聲，以及過道上時不時有人慌慌張張跑過的聲音。
　　 “小雅，小雅，你這是怎么了？”就在這時，一間病房床前傳來了一道焦急的聲音。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雅聽到聲音，還以為自己在夢境產(chǎn)生了幻覺，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這時，感覺一只胳膊像被什么攥住了，她這才勉強(qiáng)地睜開眼睛，躍入視線的正是她日日夜夜念念不忘的阿春，便“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乖，不哭，我這不是趕過來了么？”阿春輕輕地?fù)н^小雅哄了起來。
　　 “我，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小雅低低地抽抽泣泣。
　　 “傻瓜，我這不是趕過來了么，快告訴我，醫(yī)生怎么說？”
　　 “醫(yī)生說是急性闌尾炎……”
　　 “現(xiàn)在還疼嗎？”
　　 “疼……”小雅說著，又朝阿春的懷里地鉆了鉆。
　　 那一夜，小雅在阿春寬大結(jié)實的懷里睡得很安穩(wěn)。
　　 第二天，早上七點(diǎn)多的時候，阿春就去衛(wèi)生間匆匆地洗了把臉、刷了下牙，用一只粗大的手理了理自己凌亂的短發(fā)，稍微整了整被小雅壓得有些折皺的衣服，轉(zhuǎn)身打了一盆溫度正好的水。
　　 “來，擦把臉！”
　　 “嗯?！毙⊙糯蛄艘粋€哈欠，在阿春的幫助下吃力地慢慢靠著枕頭坐了起來。
　　 阿春從包中拿出一條嶄新的淺藍(lán)色純棉毛巾蹲在水盆前輕輕地放進(jìn)去揉了揉，又取了塊香皂放在毛巾上擦了擦，沾點(diǎn)水，使勁地揉了揉，又放在水里，揉了幾下，取出來擰干，起身來到病床前，一條長腿半蹲在床邊，扶去小雅額頭散落的碎發(fā)，又將她的小下巴輕輕地托住，另一只手拿著還冒著熱氣的毛巾仔細(xì)地在那張有點(diǎn)憔悴的小臉上一點(diǎn)點(diǎn)擦，一直擦到脖子上，隨后，他又起身去把毛巾放在水里擦點(diǎn)香皂，揉揉，擰干，再次半蹲在那給小雅一只手一只手地輕輕擦著，仿佛在擦拭一件價值連城的藝術(shù)品，那么專注，那么認(rèn)真。
　　 洗畢，他端起地上的臉盆走了出去。
　　 “小雅，飯來了！”不大一會兒，隨著一道爽朗的男中音，阿春提著幾個裝著東西的塑料袋出現(xiàn)在了病里。
　　 “小雅，你看，這都是你平時最喜歡吃的：新鮮的小青菜，美味的燒茄子，還有燉好的蔥花蘿卜片片……”阿春一邊嘮嘮叨叨地說著一邊小心地各樣舀上一些放在勺里，湊到嘴邊輕輕地吹上一吹，這才送到了到小雅嘴邊，“乖，張嘴！”
　　 “哎呀，好恩愛的小兩口??！”小雅聽見路過的醫(yī)生打趣聲音從門外傳了進(jìn)來，一張小臉一下子紅得像個茄子似的。
　　 第三天，在阿春精心的照顧下，小雅出院了。
　　 從此，他們之間的感情，就如同這山間里的青筍，一天更比一天茁壯了。
　　
　　 5
　　 幸福的日子，總是那么短。
　　 一片，兩片，三四片，片片烏云成一片；
　　 五只，六只，七八只，只只螞蟻在搬家。
　　 看來，這是要變天的節(jié)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