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槐花盛開時
早上上班時分,我走到公園邊,忽然看見很多老年人擼著袖子、舉著竹竿站在高大茂盛的槐花樹下,他們正用竹竿打槐花呢?;被渖暇Y滿了一串串潔白無瑕的槐花,一股股清新素雅的槐花香飄散而來,我徜徉在槐花芬香中,陶醉其間。
忽然,我的腦海中想起一首古人吟誦槐花的詩句:“槐林五月漾瓊花,郁郁芬芳醉萬家,春水碧波飄落處,浮香一路到天涯。”
我已記不清寫此詩句的詩人是誰,但這詩句淋漓盡致勾勒出了槐花的芬香和獨有的韻味,以及在外游子借以槐花來抒發(fā)對故鄉(xiāng)的那份思念之情。
頃刻間,我想起了故鄉(xiāng)的槐花樹。
槐花樹一般在每年四五月份的時候開花,花期也就半個月左右。
還記得小時候,每當(dāng)槐花盛開之際,老家屋前屋后的槐樹上掛滿了一串串白色的槐花,就像一串串珍貴的瑪瑙。它們在綠葉的襯托下更加耀眼奪目。有的槐花還是包骨朵兒,它們像調(diào)皮的孩童一樣搖晃著腦袋,盡情地戲耍著;有的槐花已經(jīng)充分綻放,微風(fēng)拂過,搖曳生姿。隨風(fēng)釋放著它們自身的悠悠清香,空氣中彌漫了槐花的香味,聞香而來的蜜蜂們歡呼雀躍著,它們圍著槐花跳起了曼妙的舞蹈,以此來稱贊槐花的美。受到贊揚的槐花們一時間心花怒放,原本盛開的花朵開得更加旺盛飽滿。勤勞的蜜蜂們立即開始認(rèn)真地工作,它們輕盈地飛舞在盛開的槐花上,深深地吸允著槐花蜜。
那時,膽大的鳳姐就拿著小竹筐,哧溜哧溜地爬到槐花樹上。站在槐花樹上的鳳姐朝著我們吶喊。看著她身形矯健地在樹上來回穿梭著,羨煞了樹底下的小伙伴們。
鳳姐就會吆喝一聲,“還有誰想上來呀?樹上的風(fēng)景可好了?!?br />
小伙伴們面面相覷,你推我,我推你,鼓勵著對方去爬樹??墒谴蠹姨ь^看看高大的槐樹,最后都不敢去嘗試。鳳姐在樹上看著膽小如鼠的我們,發(fā)出了她那銀鈴般的笑聲。
“好啦,既然你們都不敢上樹,那就等著我給你們摘槐花啊?!兵P姐在樹上細(xì)心地挑選著槐花,摘下后放進(jìn)竹筐中。我們在樹下面眼巴巴地望著樹上的鳳姐,有時鳳姐故意搖晃著身子似乎要摔倒下來,害得我們緊張兮兮地說,“鳳姐,你要當(dāng)心啊,別摔下來了?!兵P姐就朝我們扮鬼臉。
當(dāng)鳳姐拿著滿滿一竹筐的槐花爬下樹來,小伙伴們迅速地圍上去,有的說,鳳姐,你好厲害哦;有的說,鳳姐你膽子咋那么大?就不怕摔下來?有的說,鳳姐你站在樹上看天空,是不是離得天空很近呀?有的說,鳳姐你是我們心中的英雄……對對,鳳姐就是我們心中的英雄!
鳳姐聽了小伙伴們對她極大的夸獎,她臉上的笑容如這槐花一樣美麗。
鳳姐將竹筐中的槐花分給大家,淡雅清香的槐花香味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小伙伴們都說,“這槐花好香呀,真想吃一口?!?br />
“現(xiàn)在就可以吃呀?!兵P姐馬上回答了。
小伙伴們愣愣地望著鳳姐,心中充滿了疑惑。我們只吃過炒熟的槐花,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生槐花能吃。
鳳姐拿起槐花掐了幾朵放進(jìn)嘴里,然后很享受地咀嚼著。
小娟也學(xué)著鳳姐的樣子,掐了幾朵槐花準(zhǔn)備塞進(jìn)嘴里,可又停下來了。她一臉狐疑地望著鳳姐,鳳姐笑著說,“放心吧,這槐花吃不死人的?!?br />
小娟又看看我們,她那表情就像電視劇里演得:仆人幫主子試毒的場景。小伙伴們鼓勵著小娟,最后,她閉著眼睛把槐花迅速地塞進(jìn)嘴里,然后使勁地嚼了嚼。忽然小娟興奮地說,“這槐花好甜呀。剛開始嚼是有一點點苦味,后來越嚼就越甜了。你們都快試試,鳳姐真的沒騙我們耶?!?br />
一時間,小伙伴們都拿起槐花開心地吃起來。
長大后才知道,生槐花的那甜味就是一股清脆甘甜的味道,漸漸地在舌尖蔓延,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涌上,令人回味無窮……
還記得母親第一次給我們做得槐花餅,想起那味道,至今還覺得唇齒留香。
第一步,母親先從門前的槐花樹上摘下一串串半開半合的槐花。母親說這樣的槐花制作出來的槐花餅味道是最好的。那些完全盛開的槐花,經(jīng)過蜜蜂采蜜之后,鮮美的味道遜色一點,其口感也老了一些;還處于花骨朵狀態(tài)的槐花,過于嫩了點,經(jīng)過焯水后,容易失去鮮美的味道。
第二步,采摘下來的槐花,母親進(jìn)行揀擇干凈。然后她就開始燒熱水,水開后,母親麻利地將槐花放進(jìn)熱水中,兩三分鐘后撈出過涼。再把焯過水的槐花放在清水中浸泡半個小時。母親說,這焯水一定要掌握好時間,槐花本身就比較嫩,時間長了,就失去槐花本有的味道了,這一步驟主要是去除槐花表面的苦澀味。
第三步,母親將浸泡在水中的槐花撈出,擠去水分放入盆中。然后母親動作嫻熟地加入適量面粉、雞蛋、鹽、味精等調(diào)料,進(jìn)行攪拌均勻。放置十分鐘后,母親用手將盆中的槐花捏成小餅狀,放在面案上。
第四步,母親吩咐我在灶下燒火,等到鍋中冒熱氣,母親將菜籽油倒入鍋中,等到油燒熱后,她一邊囑咐我灶中的火稍微小點,一邊把槐花餅放入鍋中。鍋里的槐花餅慢慢溢出香味,五歲的弟弟就守在灶臺前,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鍋內(nèi)的槐花餅。隨著母親用鍋鏟來回翻著槐花餅,餅的顏色由白漸漸轉(zhuǎn)成金黃色,弟弟則不停地吞咽著口水。
奶奶在一旁笑話弟弟,“我的乖孫兒的哈喇子都要流到鍋里啦,哈哈……”
爺爺和父親聽著一陣哈哈大笑,母親戲謔了,“風(fēng)兒,你得離鍋灶遠(yuǎn)點,不要槐花餅沒有吃到,被鍋里的油濺到嘴巴上,燙著了,那就不能吃啰。”
弟弟仍然不死心地站在鍋灶邊,看著鍋里黃燦燦的槐花餅,正冒著濃郁的香味,他開始急了,“媽媽,就要好了,趕快盛起來,別糊了?!?br />
看著母親將槐花餅盛放在盤子中,弟弟迫不及待地伸手就要拿,母親馬上攔住,“傻孩子,這剛出鍋很燙的嘞。等一會會啊?!?br />
幾分鐘的時間在弟弟眼中是那樣的漫長,弟弟在一旁東瞅西瞅著,只聽見母親說,“可以吃啦?!?br />
弟弟馬上搶過盤子,走到爺爺奶奶面前,“爺爺奶奶先吃?!?br />
父母都愣住了,原以為他搶過去是自己要吃呢,誰知他是先給爺爺奶奶。爺爺感觸地說,“乖孫子,我們沒有白疼你,真乖?!?br />
爺爺奶奶各自拿了一塊槐花餅后,弟弟又走到父親的面前,“爸爸,吃槐花餅?!?br />
父親感動地?zé)釡I盈眶,拿起一個槐花餅。
然后,弟弟又走到我的面前,拿出一個槐花餅遞給我,“姐姐,這塊給你?!?br />
弟弟拿起一個槐花餅走到在灶前忙碌的母親身邊,“媽媽,你繼續(xù)做槐花餅,我喂你吃。你一口,我一口?!?br />
媽媽的眼睛里噙著晶瑩的淚花,點頭說,“好,風(fēng)兒真懂事?!?br />
就這樣,媽媽吃一口,弟弟他就吃一口。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圍在廚房享受著這美味的槐花餅。
曾經(jīng)在槐花盛開的季節(jié),家家戶戶的餐桌上都有槐花的身影,隨著時間的流逝,鄉(xiāng)親們的生活日益改善后,故鄉(xiāng)的槐花已不是眾人心中的美味佳肴了。槐花只是花而已,很多人將槐花采摘回家喂豬,人卻很少吃了。
今天的社會又刮起了一股“槐花潮流”,槐花的價值一躍而升。經(jīng)過巧婦們之手,槐花被制作成餐桌上一道道色香味齊全的純綠色天然絕美佳肴。如,槐花水餃、槐花飯、槐花包子、粉蒸槐花、槐花蒸糕、槐花湯、槐花菜、槐花清蒸魚……
在餐館里,槐花更是一道非常受歡迎的菜肴,經(jīng)過大廚們精心研制和烹飪出各類不同的槐花菜品和各類槐花點心,而且其價格很高呢,但這絲毫不影響人們對槐花這道菜肴的食用。烹飪出的槐花菜肴口感非常清淡、鮮美,制作出的點心也是美味可口。
槐花為什么如此受到世人的熱捧?那是因為大家逐漸了解了槐花的價值?;被ǖ奈兜狼逑愀侍?,富含維生素和多種礦物質(zhì)。同時槐花還具有清熱、涼血、止血、降壓等藥用的功效呢。
隨著人們健康意識的提高,大家更懂得科學(xué)的膳食。好的營養(yǎng)不一定是大魚大肉,反而是那些各種天然綠色的食品越來越受青睞。
如今,又到槐花盛開時,勾起了我對故鄉(xiāng)的懷念。懷念故鄉(xiāng)那一串串潔白無瑕的槐花;懷念曾經(jīng)那些單純美好的歲月時光;懷念曾經(jīng)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們;懷念母親親手制作的槐花餅;懷念已經(jīng)過世的爺爺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