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盤嶺第十四章

李賢兒從娘家出了李莊村子，帶著委屈、怨恨和無奈，同水泉向磨盤嶺村方向走。
　　她想得最多的就是今后怎樣過好自己的日子。要想把日子過的像個樣，那就要自己有骨氣才行，她要帶弟妹們進(jìn)行一種新的日子。
　　這樣想來，心中的云團(tuán)便一下子解開了，豁亮了，抬頭望去，似乎頭頂?shù)脑埔矟u漸地高了，天空換上了一片新藍(lán)。
　　在眼前這片綠色的世界里，李賢兒看到一個紅點(diǎn)兒向她的方向飄過來，開始以為是一種幻覺，等到這個小紅點(diǎn)逐漸變大，逐漸變清淅起來，她看到的是一個大汗淋漓地站在她面前的小姑子杏。
　　小杏見了大嫂一邊擦汗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嫂子，快回去看看吧！桃姐讓她那二百五女婿打的鼻青臉腫地回家來了?！?br /> 　　李賢兒聽著著急問：“為了啥事嘛？”
　　小杏很是無奈地說：“我也說不清，你回去問她就知道了?！?br /> 　　只見賢兒、小杏、水泉三人急匆匆地從村外回來。
　　進(jìn)家門，小桃見了大嫂，帶著滿臉的青紫就撲在大嫂懷里哭嚎起來。說：“嫂子，你要為我做主??！這日子，我真是沒法過了，沒法過了??！”
　　賢兒扳正小桃的身子，看了看小桃的臉上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地說：“這就沒個王法了，他為啥事就把你打成這個樣子。你給嫂子好好說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br /> 　　小桃哭著從頭到尾地把發(fā)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海泉從地里回來，看到姐姐桃被姐夫打成這個樣子，也不顧得與別人打招乎，只是悶悶地回到屋里，從廚房里摸起案板上的菜刀就往外走。
　　賢兒見狀急忙上前攔著說：“海泉，你要做什么？你千萬不可以胡來的，既然事情已經(jīng)出了，該怎么辦自然有要辦的法兒，就是真要槍崩了他！也輪不上我們，那是有王法管著哩。你年紀(jì)還小，你也要學(xué)著做個二百五的人嗎？你真得了這個名聲兒，你今后還準(zhǔn)備說上個媳婦嗎？誰家的妮子還敢給你啊?！?br /> 　　海泉甩開大嫂的手說：“管那么多做什么，讓我先揍這個二百五一頓再說，也讓他狗日的嘗一嘗皮開肉綻的是個啥滋味?！闭f著又要撥開眾人往大門外奔。
　　“海泉?！辟t兒在小叔海泉身后大聲叫著：“你真是要去闖這個禍，那你就去吧，好孬你現(xiàn)在也長大了，哪還能聽我這個當(dāng)嫂子的話。你去吧！你真?zhèn)巳?，你真犯了法那可要坐大牢的，真到那時，你再后悔就遲了，你懂不懂。”
　　海泉聽過嫂子的話，像根木柱子一般在門口站住了，回頭用求助的眼光看著大家。見大家無語，就“唉——”地一聲，雙手抱頭蹲在院子里，粗聲粗氣地說：“難道咱們家這么多人，就讓那個二百五把姐愿打就打一頓嗎？”
　　賢兒上去奪下海泉手中的菜刀說：“事情既然已經(jīng)出了，這也不是著急的事，好孬等你哥回來了，咱們?nèi)易聛砩塘總€法兒。”
　　第二天，小杏要去縣城上高中了，這無疑是全家人的一件大事，只從金泉上過高中，考上大學(xué)后，小杏成了劉家有史以來，第二個上過高中的人。
　　賢兒一大早起床，先做了一鍋熱氣騰騰的湯面。讓大家熱熱鬧鬧地吃過后，又把小杏叫到她與溫泉住的屋子里，看了看小杏身上那身衣服，說：“杏，你要進(jìn)縣城上高中了。我這里有做妮子時在娘家穿過的兩身衣服，就是舊了一些，但還是可以穿一陣子的，就把你身上這身上這身換下來，也好讓我給你縫縫洗洗?！?br /> 　　小杏先是謙讓了一番，見大嫂也是真心愿意讓她穿得干凈漂亮些，就照著辦了。
　　從小杏自身來講，也是十大好幾的妮子了，那個又不知道美呢？可就是因家里兄妹多，經(jīng)濟(jì)負(fù)擔(dān)重，自己才不敢給大哥大嫂開這個口，今天見大嫂拿出這兩身衣服，雖說舊了一些，但心里還是很高興?？傊?，可以有換洗的衣服了，再也不像以前，就身上這一件，晚上洗了早上穿，有時不太干，還得濕濕巴巴硬穿在身上，有了這兩身衣服，這樣到縣城的高中就再也不怕?lián)Q不過衣了，快活的脫下衣服，把一身方格子衣服穿上身，馬上就見小杏比先前漂亮好看了許多。
　　賢兒接著又拿出一件桃紅色的確良衫衣說：“現(xiàn)在時興的確料子，大嫂也給你做了一件，本來是想給你在縫紉機(jī)上扎一扎，咱家也沒有個縫紉機(jī)，用手工給你做成了，你不會嫌棄嫂子做的活兒粗糙吧?！?br /> 　　小杏就把頭搖得象撥浪鼓，一個勁地說：“不會的，怎么會哩！這樣子就一定很好看了?！碧崞鹉羌拇_良上衣，在屋子里轉(zhuǎn)著身來來回回地看，更是高興的不得了。
　　賢兒見把小杏高興，自己也高興起來，便又掏出二十塊錢來說：“還有這個，你也裝好了，學(xué)校要收書費(fèi)的?！闭f完，走到衣柜前，從里面拿出一個小背心和兩卷衛(wèi)生紙來：“這個也給你帶上。你現(xiàn)在成個大姑娘了，知道做什么用吧？”
　　小杏一看那擄奶的小背心和那兩卷衛(wèi)生紙臉兒馬上就菲紅起來，像熟透了的蘋果一般羞答答地說：“嫂子，我知道的?！?br /> 　　賢兒看著小杏這副模樣兒也就把心放了下來，不過還是笑著說：“每月到了這幾天，可要講個衛(wèi)生哩！可不要用涼水洗手臉洗衣服，更不要吃涼飯喝冷水，真要是不小心，到頭來落下個病根兒，那可就不是小事情了。”
　　小杏只是紅著臉兒聽，聽過大嫂的話一個勁地點(diǎn)頭笑。
　　一家人把溫泉與小杏送上村南通往縣城的大坡口，再相跟著往回走，小桃與嫂子李賢兒走在最后頭。
　　李賢兒拉著小桃的手說：“妹子，你可想好了，這日子要真是沒法過了，那就抓緊一些跑古村法庭這邊，先把要離婚的狀子遞上去，你看看我這些日子里也沒法陪著你跑了。”說著，看了看已經(jīng)很笨重的肚子?！坝惺裁词虑槎嗯c你大哥商量著辦，真是在法庭上，咱也不要與他們那家人爭爭吵吵的。關(guān)于財(cái)產(chǎn)的事，法院怎么判算怎么行吧，只要離婚的事情能夠順了自己的心，東西多少是沒什么大不了的，缺什么?以后嫂子再給你置辦”。
小桃臉上掛著淚珠兒說：“嫂子，你就好好照看著你自己吧!你也不看看你現(xiàn)在都成了什么樣子，再有一個月就要生了吧？”又說：“剛才海泉那一鬧，讓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這海泉也是要把人都擔(dān)心死了?？墒悄悻F(xiàn)在成了這么個樣子，扯著這么大一個肚子，每天一睜開眼還要為我們這些弟妹們操不完的心，什么時候，你能把對我們的這份心，來對待你自己那就好了”。
　　賢兒苦苦地笑了一下說：“妹子，看你說的，誰讓我是咱這個家里的大嫂呢?如果媽還在世，當(dāng)然也就輪不上我來管了，可憐咱們媽死的太早了些?！痹捨凑f完，賢兒也流起淚來。
　　在晉南的農(nóng)村里，收秋種麥，也是一個很繁重很忙碌的日子。
　　磨盤嶺村的六個生產(chǎn)隊(duì)收罷秋又要種麥子，收回的二千多畝玉米棒子和大豆、高粱等秋作物還堆在各生產(chǎn)隊(duì)的場園里，準(zhǔn)備把麥子下種再慢慢地收拾。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西川公社的大院里從縣上來了一位云南軍區(qū)接兵的排長。
　　公社武裝部年青的小杜部長便騎著他那個破舊的自行車到各村里發(fā)通知，要求各村的適令青年都要積極報(bào)名參軍。
　　海泉從外面回來，抱過剛剛過了滿月的小侄兒很親熱地在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海泉今年整整二十周歲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準(zhǔn)備報(bào)名當(dāng)兵去。
　　自從初中畢業(yè)后，也沒趕上有個出去打拼的機(jī)會。他在生產(chǎn)隊(duì)里勞動已經(jīng)都三年多了，覺出在這個磨盤嶺村子里長久下去，是混不下什么出息了?；仡^看一看兄妹們，想起金泉在省政府里工作，省城他沒去過，不過想也想得來，那日子想必會很好的?，F(xiàn)如今妹妹杏又上了縣城的高中。今后也許會有一個好去處的。再想一想自己，只有到部隊(duì)闖一闖這最后一條路子。
　　這幾天，他聽說了部隊(duì)要招兵這件事，心里就像揣了個小兔子嘣噔嘣噔地動蕩開了。但他還沒把這個想法同大哥大嫂們說明白。他昨晚睡在被窩里苦思悶想地想了半宿，決定今日非要把這事說給大哥大嫂了。
　　大嫂李賢兒正在廚房里給一家人做飯，看著海泉親熱地抱著侄兒就很是納悶，這個二十出頭的小叔子是不是也想娶媳婦了，也想有一個娃娃了，也想有一個家了。
　　她把身子向廚房的窗戶探著道：“海泉，你今天這是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心事，不好對嫂子講嗎?”
　　海泉的心情正在興奮、激動和矛盾與彷徨之中，走還是不走呢？他對自己要去當(dāng)兵的想法還有些拿不住。
　　原來，他在村里暗暗地喜歡著東街口的小玲子，通過這些日子的幾次交談，他認(rèn)為小玲子似乎對他也有這個心思，就怕將來到部隊(duì)，沒有混出個人樣子，在村里又把小玲子這樣一個好妮子給丟了，他將來到那里會找到這樣好的媳婦哩！正在他覺得對人生路進(jìn)退兩難之際，聽到嫂子叫他，就抱著侄兒來到大嫂面前說：“大嫂，我想報(bào)名參軍去，你說行不行？”
　　聽過小叔子海泉講出的話，李賢兒并不感到突然，她也覺得現(xiàn)在農(nóng)村里的年輕應(yīng)該到外面的大世界里闖一闖，一個男娃娃進(jìn)大學(xué)無望，還就靠著當(dāng)兵這一條路了。對海泉說：“你過了這個年也二十二歲的人了，噢，是二十一周歲，正是當(dāng)兵的好年齡哩。不過，這可是個大事，你要與你哥好好商量一下，去還是不去，是不是要征求一下你大哥的意見。我是愿意讓你們到外面去闖一闖，好做一番大事業(yè)。闖不好呢?咱再回來種咱的地當(dāng)咱的農(nóng)民，成與不成，咱總算到外面見了一回世面，也對得起咱們自己這一輩子了。說起來這倒真不是一件壞事?！?br /> 　　海泉說：“嫂子，你就替我同大哥講講這事，看看他是什么想法兒。”賢兒聽后，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晚上，溫泉從村里的副業(yè)隊(duì)回到家里，賢兒就把這個事情告訴了他。
　　溫泉說：“這當(dāng)兵參軍保衛(wèi)祖國，當(dāng)然是一件好事兒。當(dāng)年我就想去，但沒去成，到現(xiàn)在想起來還后悔哩！現(xiàn)在海泉想去，就讓他去吧！你說說，在咱們這個農(nóng)村還有個啥奔頭，到頭來，還不是窩窩囊囊地白活一生?！?br /> 　　第二天一大早，李賢兒便把夫妻倆昨晚上講的話，告訴了海泉。海泉有了大哥這句話墊底，吃過早飯，也沒上生產(chǎn)隊(duì)里去勞動，而是高高興興去西川公社武裝部報(bào)了名。
　　幾天后，又在縣上通過了體檢，部隊(duì)上帶兵的排長就把海泉的名字記在了小本子上，公社武裝部的小杜部長又把劉家的情況，給帶的排長講了一番，那帶兵排長就決定這回一定要把海泉帶走了。
　　又過了些日子，海泉從公社里回來，把入伍通知書也一起拿了回來，高興地讓大家看，全家人看了都高興的不得了。
　　李賢兒特意做了四個炒菜，還讓水泉到村里的代購代銷店里買來了一瓶高梁白酒，說是要給海泉慶賀慶賀。
　　溫泉見沒有其他家人在跟前時，便小聲對妻子說：“你整日的在家里忙活也不多出門，不知你知道還是不知道，我可多多少少的聽說咱家海泉現(xiàn)在與東門口的小玲子搞對象，這事不知是真是假，這回他不去部隊(duì)便罷，要真去部隊(duì)的話，在走之前，咱們一定要把這事問個清楚，真行的話，就把這個婚事訂下來。要不他這一去部隊(duì)上，還不知要幾年才能回來，你說讓人家小玲子是等呢?還是不等?！?br /> 　　李賢兒笑了說：“是嗎？真要是這樣，那就得鄭重其事地與海泉好好談?wù)?，沒想到海泉這么一個整天看起來老老實(shí)實(shí)的人，連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肯多說，還能與村里的小玲子談上對象，你是從哪里聽來的，真還是不真，小玲子可是咱村里一個好妮子，她要是能進(jìn)咱這個門做媳婦，那當(dāng)然好，你可別讓我白空喜一場。”
　　溫泉說：“你來咱家時間不長，還是不太了解海泉這個人，你別看他面子上不太愛說話，但就是愛在那個心里頭做事哩。其實(shí)，他每做一件事情，還不知在心里琢磨了多長時間哩，咱們家兄妹幾個，還數(shù)他玩的深沉，要說他同杏的性格脾氣兒比起來，那倆人恰就打了一個反兒。”
　　賢兒聽過丈夫這么一說，心里也就有個底子了：“這個事就讓我給他談吧！如果真有這事，那咱們家就趁勢把這頭婚事先給定下來。在咱們村的妮子中，那東街口的小玲子也算得上咱們村妮子中的人尖兒了?！?br /> 　　晚飯后，李賢兒就與海泉好好坐談了一會，海泉先是沉思后，就承認(rèn)說：“我們是有這事，原說等時機(jī)成熟了再對家里說。現(xiàn)在我要去部隊(duì)了，也就只好如實(shí)講出來了。”
　　賢兒對海泉道：“這個事情只是你這么說，你可不要剃頭的挑子一頭熱，還不知人家妮子和家里人什么意見哩，如果你說可以，你今天晚飯后可否讓小玲子來咱家里一趟。也好讓我同她坐一坐，說說話，好讓我探探她的口氣和想法。”
　　海泉聽后想了想說：“行吧！我吃過晚飯就讓她來咱家一趟?！?br /> 　　天剛黑下來，海泉把小玲子帶回家來了。
　　小玲子見了賢兒紅著臉兒，不好意思地喊了一聲嫂子。
　　賢兒笑著拉過小玲子的手對海泉說：“這里沒有你的事了，好讓我們姐妹倆說會話兒。”便與小玲子相互拉扯著進(jìn)了西房屋里。
　　賢兒與小玲子在西房屋里坐了個面對面。
　　李賢兒端莊地看著面前的小玲子。平時光顧在家忙活這一家人的吃喝，也不常見這妮子，今天這么近處的一看，還真是苗條好看得很哩！心里一時高興得不得了。心想，這海泉平時不吭不哈的，到是用了什么樣的心機(jī)，就談上了村里這么標(biāo)致的妮子。
　　剛才，小玲子從家里出來后，海泉把大嫂要見她的事情講明白了，昨天她還問海泉，他們倆的事情到底怎么辦？給不給雙方家人有個交待。小玲子怕得是海泉家這邊，想不出他們會不會同意他們的事。
　　海泉說：“我們家那么窮，兄妹們又那樣多，只要有人給媳婦，那還有不同意的道理。”
　　小玲子說：“我們家這邊，你就放心好了，我父母都會聽我的，他們保準(zhǔn)不會阻擋我的事。我怕只怕你今后有本事了，別把我給忘了就行。
　　小玲子這樣想著，又看到李賢兒在仔仔細(xì)細(xì)的看著她，更加不好意思起來。一邊用手?jǐn)Q著衣角一邊說：“嫂子找我來有什么事要說嗎？”更加羞澀地笑著等待李賢兒的回答。
　　賢兒逗著小玲子說：“沒有??！”
　　小玲子笑著站起身做出要走的樣子。
　　賢兒見狀便說：“那我就給你直說了，我想給你說個婆家哩。”但嘴上又偏不說是海泉，專從別處的話題說道：“我想把我娘家門口的小六子給你說說?！?br /> 　　確不知，還沒等李賢兒的話說完，小玲搖著頭說：“不行的，不行?！?br /> 　　李賢兒注視著她問：“那為什么？”
　　小玲子被賢兒問住了，想了一下說：“我不想往外村嫁，我媽就我這一個妮子，我這輩子想與我媽近些，就想嫁一個村的?！?br /> 　　賢兒聽了這話后，心里就有底了。她剛才就想探探這妮子的真心話。說道：“想說上個近處的婆家，那也好辦。咱就把話講明了吧！你看我們家海泉怎么樣。”
　　小玲子臉兒緋紅不語。
　　賢兒再追問她時，小玲歪著頭說：“嫂子是要給自己的小叔子做媒了?！?br /> 　　賢兒拉過小玲子高興地說：“只要你愿意，我當(dāng)然要當(dāng)這個媒人了。有了你這句話，什么事都好辦了。我只怕你不愿意，我真打發(fā)媒人去了，又能怎樣。”
　　賢兒與小玲子說話間，小杏端了兩碗合包雞蛋進(jìn)門，嘴里叫著：“請二位嫂子用膳嘍?！狈畔峦刖桶褍裳鄣傻孟駜深w雞蛋似的又明又亮地朝小玲子做著鬼臉兒，直看著小玲子“嘿嘿”地笑。
　　讓小杏這么一看，把小玲子看得更加不好意思起來，再看到小杏一個勁地神神叨叨地向她做鬼臉，起身下坑，做起要追打小杏的樣子。賢兒看著小杏和小玲子在屋子追打著，便笑著拉開她倆說：“你們倆就別鬧了，咱趕快吃飯吧！人都說，小姑子和嫂是前輩子結(jié)下的冤家，見了面就沒有合得著的，這事兒可在咱家就看不出來哩?！?br /> 　　小玲子聽后附和著說：“嫂子，說句真心話。我其實(shí)喜歡海泉只是一方面，但有一半兒是喜歡上了你這個嫂子，就想著今生今世能與你在一起過日子，還真是我的福份哩！咱可把丑話說在前頭，將來我真的過來后，你不可與我分家的?！?br /> 　　賢兒拍手笑道：“那感情好啊?；仡^我與你大哥商量一下，那咱就趕在海泉上部隊(duì)之前，把你倆的婚事訂下來，你看如何?！?br /> 　　小玲很肯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杏在一旁聽了這話，覺得這生活中的事情也真夠奇妙的，剛才還是一個村里的小玲子，這轉(zhuǎn)眼間就成了自己的嫂子了。更加故意和起勁的喊:“三嫂子、三嫂子?！?br /> 　　把小玲子叫得是臉紅脖子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趕忙起身連飯也不吃，就要走人。
　　賢兒看到，在西屋門口叫海泉去送。
　　走在村街上。小玲子對海泉說：“今天，我在嫂子面前可是啥都答應(yīng)了，到頭來你可不能辜負(fù)了我的一片好心眼，聽說外面的世界野得很哩！你不會將來也變野了，到時候就把我給甩了吧?！?br /> 　　海泉拉起小玲子的手，指著頭上的月亮說：“你看見這月亮了嗎?我劉海泉向你發(fā)誓，無論我走到天崖海角，都永遠(yuǎn)記著黃土高原的沃國縣磨盤嶺村里有我的一個最心愛的心上人，她叫付玲子。月亮娘娘在上，如果我要在以后當(dāng)勢了，就忘了她，就讓老天爺和月亮奶奶來懲罰我吧！”
　　小玲子聽了這話，趕忙制止海泉說：“行了，行了，人家知道你對我是真心就行了，那還用什么懲罰不懲罰的這些嚇人的字眼。”嘴上是這么說，但小玲子此刻的心里覺得很幸福。走近海泉，投進(jìn)海泉的懷里說：“那要是你以后在部隊(duì)上當(dāng)軍官了，也一定不能扔了我這個村里妮子?！?br /> 　　海泉抱著小玲子說：“別說當(dāng)個排長連長的，就是我當(dāng)了師長軍長的也要你。今生今世就讓一個人做我的老婆，那就是你，就是你付玲子?！闭f著就在小玲子的頭上臉上親吻起來，直到村街上有人走動的聲響傳過來，他們倆才趕忙分開，各自回家。
　　又過了三天，海泉到沃國縣武裝部領(lǐng)被服，那天也帶小玲子一起去了縣城，倆人先是在武裝部里領(lǐng)到軍服。然后來到縣照相館照了一張合影像。又在百貨商場里給小玲子買了一條圍巾、一件羊毛衫和兩雙尼龍襪子。
　　等他們回到磨盤嶺家里，溫泉和賢兒通知了所有親威和村里吳老大等幾個村干部們，打了一塑料壺的高梁白酒，做了幾個家常菜，大家歡喜喜熱熱鬧鬧地吃喝了一回，就算給海泉和小玲子訂婚了，也算為海泉去部隊(duì)送行了。
　　這后來的幾天里，大家看見小玲子寸步也不離開海泉了，整日的為海泉收拾行李、檢點(diǎn)要帶的東西。要不就是幫著李賢兒照乎來看望海泉的親威和村人們。稍微有些閑空兒，便鉆進(jìn)海泉住的小東屋里，又是一陣悄悄說笑又是一番親熱摟抱。
　　小玲子的家，住在磨盤嶺村的東街口，方方正正的小院，五間八大塊北房，里外收拾地干干凈凈有條有理，哥嫂在古村鎮(zhèn)的中學(xué)里當(dāng)老師，算得上是磨盤嶺村里日子過得平穩(wěn)富裕的人家。
　　小玲子的父母開始對妮子這件婚事心里老大不情愿，主要是嫌棄海泉家里兄妹多，又早早沒了個父母，怕女兒以后到了這樣的人家里過苦日子。
　　但看到妮子的意思是鐵了心，又看到海泉如今把新軍裝一穿，也就越發(fā)的比先前精神了許多，也就想著，這個海泉擋不住以后到了部隊(duì)上真混出個好人樣子來，也就不再說啥，算是免免強(qiáng)強(qiáng)地答應(yīng)了這件婚事。
　　剛進(jìn)臘月門，村里的干部們和小學(xué)生們在村部大院里，給海泉的胸前戴了一朵大紅花，敲鑼打鼓地把海泉送上了去公社里的路。
　　大家見小玲子也隨同去了，都說：“這倆還真般配哩！真是天成地就的一對兒?！?br /> 　　有人隨和著說：“這小玲子眼睛毒得很哩，擋不住往后還要跟上海泉到外面享大福。”
　　小玲子的媽聽過村里人這樣的話說，也對丈夫說：“但愿咱妮子是個有福氣的人。”
　　小玲子的父親聽了老伴的話似乎對老伴也是對大家：“這日月里在不停的轉(zhuǎn)哩！誰都想往好處想哩！可這世上，真正到了好處的可有幾人?！?br /> 　　大家聽后一時無語，各自散去。
　　磨盤嶺村的海泉，那一年同西川公社的十六個新戰(zhàn)友一起踏上去云南的火車。不過，不是他們十六個人，而且還有沃國縣的一百多名新入伍的兵及周邊三個縣的兵，總共在千人之上。
　　他們是坐了三天三夜的悶罐火車又在昆明倒成了汽車，最后才把他們拉到了一個距離邊境很近的部隊(duì)大院。第二天便投入了緊張的新兵連生活。他是在來來部隊(duì)的第三天才給家里去的信，但這封信等到達(dá)磨盤嶺村時，已過了十天的時間。
　　那天，劉家最小的兒子水泉從村里的小學(xué)校老師手里拿回兩封信，他也顧不上詳細(xì)看，就像舉著皇帝的兩道圣旨一般飛跑著回家，交給大哥溫泉。
　　溫泉看到一封是海泉從云南寄來的，信中說他已安全到部隊(duì)，這里是南方，天氣很暖和，根本不需要穿棉衣。還說他們是邊防軍，離南邊一個小國家很近，搭眼就可以看到那個國家的山山水水了。溫泉看過信就很放心地對妻子說：“部隊(duì)在南方好，天氣暖和人首先不受凍，再著說南邊這幾年比北邊安穩(wěn)。
　　賢兒聽丈夫說過這話，就道：“這國家之間的事情也說不準(zhǔn)，這些年來邊境上也是不安穩(wěn)的，就說那個蘇聯(lián)，過去與咱們不還是像兄弟一樣的親熱嗎？可后來就在一個叫啥珍寶島上打了一仗。”
　　溫泉很不服氣地說：“他蘇聯(lián)能把咱中國咋的，那珍寶島不是還是咱的，你以為咱們中國人還是過去的中國那么好期負(fù)嗎？三十年前，都敢用小米加步槍把小日本的洋槍洋炮都打垮了，現(xiàn)在就更不怕誰了?！?br /> 　　夫妻倆說著又打開了另一封信。
　　這封信是金泉從太原城里寄來的，看過信，把夫妻倆喜歡的不行。
　　金泉在信中說：“最近他們那個廳里調(diào)整人事，他在這次調(diào)整中提升為副處長了?！?br /> 　　溫泉拿著信的手像得了雞抓瘋一般在不停地抖擻，但還是喜色地對妻子說：“副處長你知道是那一級的官嗎？就相當(dāng)于咱縣革委會的副主任，只比高主任低一個臺階?！?br /> 　　賢兒還沒把丈夫的話聽完，把個嘴張的像個核桃說：“是嗎？那金泉現(xiàn)在是官兒了，比咱公社的溫書記官兒還大了？”
　　溫泉把信紙?jiān)诳罩谢蝿拥摹斑?、唿啦”地說：“當(dāng)然比他還要大一級嘛?！?br /> 　　接著往下看信，金泉在信上還說：“我準(zhǔn)備在五一節(jié)那天結(jié)婚了。女方是太原城里人，在工商銀行里工作。原本是想回家舉行這個婚禮的，但考慮到家里經(jīng)濟(jì)很緊張又會給大哥大嫂增加好些負(fù)擔(dān)和麻煩，也就算了，希望大哥大嫂能來太原參加我們的婚禮?！?br /> 　　信中還夾了那女人的一張彩色照片。夫妻倆一看，就是與農(nóng)村里的妮子們風(fēng)采不一般，很是有些洋氣兒。看完信，賢兒有些著急地說：“你看看這個金泉，都談上媳婦了準(zhǔn)備結(jié)婚了，也不給家里早早講上一聲，離結(jié)婚的日子就剩下這么幾天了，這可讓咱們給他帶些什么東西去才好呢？”
　　關(guān)于金泉在太原城要結(jié)婚的消息，確實(shí)讓全家人吃驚，自從劉家母親去世后，金泉回了太原沒給家里來過一封信。
　　就是回家住的那幾天，也不給大家講他在省城里的事情。如今金泉已是在省政府工作的人了，想必要比她們這些農(nóng)村人更加明事理，更知道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所以大家也就不再多去過問。
　　但賢兒認(rèn)為，公公婆婆如今不在世了，她這個做大嫂的就應(yīng)該把這件事情給弟弟辦好。前些時，她還與丈夫說起金泉的婚事，可萬萬沒想到，金泉突然就講出自己要在這個五一節(jié)結(jié)婚了。
　　溫泉看到賢兒有些措手不及的樣子，也在心里埋怨這個金泉為什么不早些通知他們一聲。但回過頭來一想，金泉既然下定了決心要在太原城舉行婚禮，也一定是考慮到家里的困苦了。這樣一想也在心里理解金泉的一片用意?？吹狡拮淤t兒看過信后的著急勁兒，勸說：“好歪他在太原城里比咱們路子要寬廣的多，咱就不要操那么多的心事了。再說他如今已經(jīng)當(dāng)副處長了，工資可能也要多加些，家里真沒什么也就不要給他帶了，都是親兄弟，想必他也不會對咱們講究那么多的理兒?！?br /> 　　賢兒說：“金泉結(jié)婚別人不去可以，咱們倆是一定要去的。爸媽去世的早，咱們?nèi)绻蝗?，他們結(jié)婚那天看不到家里人的面，那心情一定會不好受的。”
　　溫泉說：“那咱倆一塊去吧！你長這么大還沒去過省城里，也趕上這個機(jī)會到太原城里去看一看，也好看看金泉找的這個大城市里的媳婦?！?br /> 　　李賢兒揚(yáng)起手拍打了丈夫的頭說：“你別光想著看人家金泉的洋媳婦了。你就說，你這個大伯子哥見了太原城里的弟媳婦給個啥樣的見面禮吧！”
　　經(jīng)李賢兒這么一說，還真把溫泉給問住了，一邊想著一邊抽起一張放在爐臺上的白紙條只管卷著旱煙卷兒。
　　李賢兒看到這個情景說：“我們?nèi)チ?，多少給他們準(zhǔn)備一些東西表表心意吧！金泉這邊是咱兄弟還好說，但見了咱那弟媳我們都兩手空空，那可就難看了。”
　　溫泉說：“你說的也是這么個道理，可咱們家這些年經(jīng)濟(jì)空缺，別說給他們多少貴重的帶禮物了，就是這來回的路費(fèi)還要做出難哩?！眱蓚€人坐火車，從候馬站到太原不算吃喝，光車費(fèi)就有三十多元了?！?br /> 　　賢兒打住丈夫的話，說：“咱這回就是砸鍋賣鐵換了錢也得去參加金泉的婚禮，這不僅僅是代表咱們倆，而是代表咱們一家人。剛才我也想好了，家里不是還有一些棉花嗎？就給金泉他們做床被子吧，我們結(jié)婚時還留了一床被面，媽去世時還有剩下的幾尺白布，有了這些東西也就把被子做成了?！?br /> 　　賢兒又說：“我還想把家里的那點(diǎn)白豆、江豆和小米也給他們帶一些，讓他們以后早晚熬個粥喝，你說好不好?！?br /> 　　溫泉看著妻子挺深情的說：“就由著你辦吧？”
　　隨后，賢兒把家里僅有的四斤棉花在村里的彈花機(jī)上彈好了，又把那幾尺白布在村外的小河里用漂白粉漂白了，同小桃一起連夜給弟弟金泉做了一床厚實(shí)的棉被。
　　在一個清晨，當(dāng)村人們還在睡夢里的時候。
　　磨盤嶺村的溫泉和賢兒夫妻倆出了村，溫泉背了一布袋小米、江豆和白豆，賢兒懷里抱著剛出生才幾個月的孩子。
　　在村里通往縣城的村南坡口，小桃把身上背著的那床棉被遞給大哥說：“哥嫂，你們?nèi)ヌ娏私鹑痛蚁蛩麄儐杺€好，讓他們抽空也回來一趟，讓大家也都見見咱們家的媳婦?！闭f著就想起了自己當(dāng)前的身世，那淚珠就不住地“撲撲嗒嗒”落在胸前。
　　溫泉和賢兒夫妻倆見妹子桃這樣，就知道她又想起自己的事。賢兒說：“不怕，你也會過上自己舒心順氣的日子哩！一定會哩！相信嫂子的話?！?br /> 　　金泉的婚禮是在他那個廳機(jī)關(guān)的大會議室里舉行的。
　　溫泉夫妻看過后，直咂舌頭，溫泉道：“人家城里人辦事就是與咱們村里人不一般哩”。覺得自己費(fèi)了老大的勁兒背來的小米和白豆、江豆，在這些體體面面的人面前真是拿不出手。無奈，先放在金泉給他們安排的客房里的床下，很不好意思拿出來送給他們，怕那剛過門的弟媳不喜氣他們從村里帶來的這些東西。
　　參加完金泉的婚禮，夫妻倆回到金泉給他們安排的廳機(jī)關(guān)客房里，夫妻倆相對而坐，長久無言。原來，他們面對家鄉(xiāng)的那塊黃土地，覺得自己做為一個農(nóng)民，每天能有吃有穿就算過上好日子了。但沒想到這外面的世界竟是這么大。
　　溫泉看到賢兒把兒子哄睡著了，便起身拉著妻子站在外面的陽臺上。
　　夜景中的太原城，一片燈火輝煌，光芒四射如同白日。寬闊的迎澤大街上，車流不息人來人往。溫泉說：“看看人家城里人的活法，再比一比咱們真就覺得有點(diǎn)太那個了?！?br /> 　　賢兒依偎在丈夫身邊：“是，我也有這么個感覺。唉，咱倆這輩子是不會過上這仙境般的生活了?！?br /> 　　金泉婚后的第三天，溫泉和妻子商量說：“這里也沒有讓咱們做的事情，咱們不如就早些回吧？”賢兒點(diǎn)頭答應(yīng)。
　　夫妻倆一同去找了金泉夫妻倆講了這事。弟媳婦當(dāng)場兒就說：“那怎么行哩！大哥大嫂來一趟太原也不容易，要不是為參加我們的婚禮，怎么舍得大老遠(yuǎn)的來太原一回，今天我要和金泉好好陪你們在太原城里逛一逛?！?br /> 　　不容溫泉和賢兒再說什話，便同金泉帶著他們?nèi)チ穗x城二十五公里的晉祠轉(zhuǎn)了半天?；爻呛?，看看天色還早，又去了迎澤公園、動物園、五一百貨大樓等地方，這一天逛下來也算了卻了金泉夫妻的一份心思。
　　回到他們住的招待所里，賢兒對丈夫說：“咱們明天說啥也要起身回了。這兩天金泉倆口子帶著咱們在這里逛那里逛，也是花去了不少的錢，咱要再這么住下去，每天就這么的花他們，那還讓他們以后過日子嗎？”
　　夫妻倆把要回去的決定給金泉夫婦講了，那二人還是極力的挽留，但這回大哥大嫂的決心下定了。
　　金泉的媳婦就對大哥大嫂說：“那你們先回吧！我同金泉抽空兒了也一同回去，好同咱家的弟妹們見個面?！?br /> 　　臨上火車前，金泉和媳婦來送他們。弟媳婦提來了一大紙箱的衣物說：“大嫂，這些衣服是我結(jié)婚前穿過的，你如不嫌氣就帶回去，看那件你和妹妹們能穿？就在下地時做個工作服穿一穿，不愿穿呢？就給侄兒做個尿布什么的。反正，擱我們這兒也沒什么大的用途了?！?br /> 　　金泉的媳婦說著又把另一個小包遞給賢兒說：“大嫂，這是我們給你和大哥扯得兩塊衣料，你回去做身衣服吧！聽金泉說你這個大嫂進(jìn)家門這幾年了，都舍不得給自己做上一身新衣服，還把自己做姑娘時在娘家的衣服都給弟妹了，你真是為弟妹們就要把個心給操碎了。”
　　賢兒聽后，心里一熱，淚珠子差點(diǎn)落下來，說：“你看這鬧的，真叫我們心里過意不去了。我們來時也沒給你們帶來什么值錢的東西，反倒帶回去你們這么多，真讓我無法伸手接了?！闭f完，彎腰從床下拉出那個布袋子說：“本想著給你們帶點(diǎn)白豆、紅豆和小米，讓你們早晚做一些粥喝，來了一看，你們那是喝這粗茶淡飯的口了，也就沒好意思拿出來。這重重的帶來了，你們不會嫌棄吧。”
　　金泉的媳婦聽過大嫂的話，眼里潮濕濕的雙手緊緊抱住大嫂說：“大嫂，你真好。你真是個好人?！?br /> 　　金泉看到這情景也說：“我們哪里是不愛喝呀，而是喝不上哩！你們是不知道的。我們每人每月只供應(yīng)半斤小米，江豆綠豆是根本見不到的。你們以為城里人好做嗎？要論起吃這些東西來，還真不如在村里方便哩?！?br /> 　　金泉婦媳說：“真是，咱們今晚回去就熬小米粥喝，我從小就愛喝這粥呢？”
　　溫泉和妻子李賢兒聽完金泉媳婦這么說，心里就舒坦了許多，接過話頭很欣喜地說：“真的嗎？要真的是這樣，那我們以后就每年都想辦法給你們捎些來?！?br /> 　　在新建成不久的太原火車站廣場，溫泉、金泉、賢兒和金泉的媳婦一起照了一張合影。臨分別時，金泉對大哥溫泉說：“哥，你回去后，把這張像夾在媽的像框前，讓她老人家也看看他們媳婦。你在她的像前帶我告訴他們一聲，就說我和張?jiān)略诿髂昵迕鞴?jié)時一定回去為他們上墳去。”
　　回到家里，賢兒打開那個大紙箱子，見里面有好多女人四季穿的衣服，還有兩條連衣裙?？催^后，賢兒深有感觸地說：這回我在太原城里算是了開了眼了，你看看人家吃的穿的住的，要是以后咱農(nóng)村人也能把日子過到這個份上，咱們也算不白活一回人了。你看看這衣服，雖說是穿過的，可這顏色樣式還就在咱們農(nóng)村里還沒時興過哩?！?br /> 　　溫泉指著妻子面前的紙箱子說：“那你也揀兩件，時興它一回嘛。”
　　賢兒白了丈夫一眼，嗔怪到：“我還時興個什么勁，我還想穿著這花裙子滿街的瘋?。俊?br /> 　　溫泉擰了一根喇叭筒旱煙卷，點(diǎn)著火說：“咋啦！這不是金泉媳婦穿過的嗎?她就比你小幾歲了，算起來，她比你這個大嫂子也就小幾個月嗎？說起來，你們還算同歲。為啥她能穿，你就不能穿了?！?br /> 　　賢兒接著說：“好好好，我能穿，但我要你給我買的裙子，我才穿哩?！?br /> 　　溫泉不服氣地說：“咋的，你以為我不敢給你買嗎？”
　　賢兒打住丈夫的話說：“好好，好了，你也別和我斗花花嘴了。好孬我在這里面揀一身自己穿，剩余的給桃和杏她們穿吧！咱們家這么長時間了，就沒給她們穿過什么好衣服?！?br /> 　　溫泉唉嘆了一聲說：“日他媽，什么時候咱們也能過稱心如意的日子??？”
　　那日夜間夫妻倆談起了很多關(guān)于美好生活的話題，向往著他們心目中的那個美好的生活和嶄新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