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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掩耳盜鈴的遺忘

作品名稱:望見青空      作者:澄塵      發(fā)布時間:2014-11-21 15:57:14      字?jǐn)?shù):5073

這一日,莫楚像往常一樣,傍晚的時候從外面回來,為了方便,他決定帶許青雉出去吃法。她來了這么久,他還沒有帶她出去吃過飯。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到家附近館子吃一頓新鮮的。聽說最近有一家素面館挺火的,許青雉是南方人平常吃慣了米飯,正好今天換換別的口味。
  店內(nèi)的擺設(shè)很新穎,桌椅全部靠墻,中間是一排緋色的柱子,很像是古代亭臺樓閣的建筑樣式,桌椅也很古代化,都是純木的,看不出是什么樹木,但聞得出有木屑的香味。每個椅子上都有一個薄而軟的墊子,看得出老板很細(xì)膩。
  廚房是開放式的,有一塊巨大的透明玻璃隔在廚房和大廳中間,來用餐的客人隨時都可以觀看到廚房里的狀況,廚師們也沒有任何的拘束,時不時小露一下拿手的絕活。果然,有沒有兩把刷子,要拉出來溜溜才知道。
  許青雉被眼前的現(xiàn)場直播驚呆了,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地看著廚房里的表演,原來拉面是飛到鍋里的,一大團(tuán)面,竟然可以變成細(xì)細(xì)的面條,對于從小吃米長大的許青雉,眼前的一切都很不可思議。
  莫楚到還好,沒有太驚訝,雖然他第一次來,可是做拉面的步驟他還是知道的。不過,這家店確實(shí)挺別致的,特別是開放式的廚房,這是平常只有在家里才有的,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這家店很特別。”許青雉不禁由衷感嘆。
  “是??!尤其店里清一色的男人,連服務(wù)員都是男的,知道的這是面館,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鴨店呢?”莫楚眉飛色舞地舉著并不恰當(dāng)?shù)睦印?br />   許青雉立刻拋給他一記白眼。誤人子弟??!她真的很懷疑他以前在課堂上儀表堂堂的樣子是不是裝出來的,竟然連鴨店這種詞可以在公共場合講的這么……也不怕教壞小孩子,呆在他身邊,遲早免不了近墨者黑。
  “據(jù)我所知,這家店只賣面不買鴨,鴨血粉絲湯倒是有?!奥曇羰菑母舯谧簧系囊晃荒贻p的女人口中傳來的,大概二十幾歲,上身穿著白色的荷花領(lǐng)襯衫,下身一條黑色緊緊包裹著臀圍的半身裙,看起來很優(yōu)雅,連整個餐廳的環(huán)境都被她襯托得高貴典雅。
  這無疑不是餐廳里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周圍的人都循聲望去,她倒也不覺尷尬,利眸一個個掃視過去,最終停留在莫楚身上,似是在等待他的回應(yīng)。
  “丫頭,你要不要嘗嘗鴨血粉絲湯?“莫楚沒有回應(yīng),而是轉(zhuǎn)頭詢問許青雉,畫蛇添足地替許青雉還未空的杯子又添了些茶水。這都已經(jīng)是他續(xù)的第三杯了,是打算用水喂飽她,趁機(jī)省了飯錢了嗎?
  “不用了,我還是吃面就好了,我喝的水已經(jīng)喝得夠多了,什么湯都喝不下了。“許青雉沒好氣的說。
  莫楚也不知道發(fā)什么神經(jīng),似乎就跟這茶扛上了,續(xù)完了她的杯,又開始續(xù)自己的,美女跟他說話,看都不看人家一眼。原本還以為面對美女,他會留一分余地給人家,沒想到還是這么不客氣,瞧人家美女漂亮的臉蛋都變色了。
  美女就是美女,連瞪人都盡顯風(fēng)情,一雙閃耀的大眼睛流光溢彩,眼神瞟過莫楚的時候,美目盼兮,聚精會神,流波綻放,.第一次覺得原來瞪人也可以是充滿風(fēng)情的。
  看到那女子的眼神由不滿轉(zhuǎn)為幽怨,許青雉猜想這位應(yīng)該是他不知道從哪兒惹來的風(fēng)流債,心里小小的鄙視了下莫楚。
  許青雉學(xué)著美女的樣子充滿風(fēng)情地瞪了莫楚一眼,果然同人不同命,同樣的動作卻演繹不出人家風(fēng)情萬種的效果,某人很不給面子的吐了。
  他們之間的另類搞怪,在美女看來卻是另一番景象,更像是在“眉目傳情“。
  “服務(wù)員,面怎么還沒好?“許是被美女的目不轉(zhuǎn)睛盯得有些發(fā)怵,莫楚扯著嗓子喊。
  美女沒有因此就準(zhǔn)備善罷甘休,而是把眼神轉(zhuǎn)向許青雉,流轉(zhuǎn)間,充滿風(fēng)情的眼神變得凌厲。許青雉十分認(rèn)真地迎上那充滿探究與審視的視線,電光火石之間,莫楚依舊保持著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姿態(tài)。這敵意實(shí)在是來得莫名其妙,如果那美女的眼神可以殺人,那股殺傷力足以將她萬箭穿心。沾花惹草始亂終棄的人又不是她,刺她做什么?許青雉腹誹著。
  而那個真正該被萬箭穿心的罪魁禍?zhǔn)状丝陶谟崎e地清潔著餐具,什么時候都不會忘了潔癖,龜毛的男人!
  “你要看到什么時候?”最先打破僵局的是莫楚,說話的時候連頭都不抬,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跟誰說話。
  “我還在想你要裝死到什么時候呢?”美女先開口,顯然她認(rèn)為莫楚說話的對象是她。事實(shí)也確實(shí)如此。
  “不介紹一下嗎?”美女順勢坐在莫楚旁邊的空椅子上,眼神卻是一秒鐘都沒有離開過許青雉。
  “用不著介紹,你們沒有認(rèn)識的必要?!蹦院喴赓W,口氣凜冽,冷冰冰不夾帶一絲溫度。
  “小妹妹,你好,我叫易姍,莫楚的大學(xué)同學(xué)。”美女不理會莫楚有意的怠慢,而是轉(zhuǎn)換為端莊甜美的笑容,甜得膩死人,接著向坐在正對面的許青雉伸出手,一副你握也得握不握也得握的架勢。
  許青雉不為所動,始終保持著面無表情,一副面癱狀,任誰也猜不出這個雖然只有十幾歲的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數(shù)秒之后,美女收回了手,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近墨者黑,真是一點(diǎn)都沒錯,看來你已經(jīng)被他茶毒的差不多了。”
  “莫楚,看不出來,你口味這么重。這么小的,你都不放過?!币讑櫟陌淹嬷种械蔫€匙扣,絲毫不介意某人利劍般尖銳的眼神射過來。別人怕他這樣的眼神,她可不怕,比這更可怕的她也見過。
  “易姍,你胡說八道什么?她還是個孩子。”莫楚的聲音隱約透著怒氣。
  “是嗎?你還知道她是個孩子?”易姍一瞬不瞬地直視莫楚的眼睛,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她是我妹妹。”
  話一出,在場的除了莫楚全都愣住,許青雉從沒想過他有一天會這樣介紹自己。而易姍更是沒想到,他說她是他妹妹,認(rèn)識他的時間不算短了,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xué)四年,他什么時候有這么個妹妹?
  “莫楚,你這謊撒得太不聰明了吧?還是你認(rèn)為我會傻到相信你這種鬼話?”易姍的微笑徹底繃不住了,打死她,她也不相信,她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他媽媽和她家是生意伙伴,私下關(guān)系也不錯,經(jīng)常出來一起聚餐。那時候,他媽媽還說她沒有女兒,想認(rèn)她當(dāng)干女兒,后來兩家大人還開玩笑,還是別當(dāng)什么干女兒了,干脆做兒媳婦算了,青梅配竹馬,天作之合。所以他有沒有兄弟姐妹,她怎么會不清楚。
  “她姓許!”
  易姍腦子嗡了一下,猶如晴天霹靂,比他說我喜歡你更讓她吃驚,姓許?他繼父也姓許,那么……
眼前的一幕,沖擊著易姍的眼睛,莫楚居然能這么若無其事地帶著他繼父的女兒出來吃飯,看他們的樣子彼此還很“親熱”。這個世界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瘋狂了?一時之間,易姍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曾幾何時他變得這樣能撐船,連那個男人的女兒都能容納。他不是一向眼睛里都容不下沙子的嗎?可是,眼前這么一粒巨大的沙子,他不但容在了眼里,而且還把她曝曬在光天化日之下,向全世界宣告她是見得了光的。她,有什么不同嗎?
  他與他繼父之間不合,近乎水火不容的地步,有些內(nèi)幕,她是一知半解的。有一次她去他家,正好撞見他與他繼父發(fā)生沖突,原因是他繼父敲了他房間的門,結(jié)果他雷霆大怒,指著他繼父的鼻子說,“你沒有資格碰我的東西,一根毛都不行!”那天,他連門帶地板通通都換了個遍,只要那個男人碰到過的,他都不會再碰,要么毀掉,要么扔掉??梢娝嵌嗳莶幌履莻€男人。后來的后來,他就搬出來了。
  她實(shí)在無法接受在他知道小丫頭的真實(shí)身份之后,能像現(xiàn)在這樣和平共處,并且平靜地介紹“她是我妹妹”。這比世界末日要來了還要讓她大跌眼鏡。他絕不是一個輕易改變的人,從第一次見到他,她就知道。直覺強(qiáng)烈地預(yù)感著,莫楚在掩飾什么或者在計(jì)劃什么。突然間,她看向許青雉的眼神變得有些同情。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打擾你和你‘妹妹’一起兄妹情深了,這頓飯算我請的,再見嘍,許……小妹妹?”易姍帶著陰陽怪氣的腔調(diào)。眼神里透出的狡猾跟莫楚有些相像。
  許青雉沒有發(fā)表任何只言片語,從頭到尾都在扮演事不關(guān)己的看客,吃面,看戲,仿佛他們討論的內(nèi)容與她無關(guān)。時不時地發(fā)出吧唧吧唧的“贊嘆聲”,只是不知她是在贊嘆這里的面味道不錯,還是在贊嘆易姍無視莫楚的勇氣。許青雉分辨不出他們一唱一和的用意,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是一“國”的。因?yàn)樗麄冞B笑都可以那樣相似,一樣的狡猾,一樣的讓人琢磨不透。莫楚只是說了她姓許,她立即就了然于心,很明顯他們很熟,她很了解他,至少比自己要了解。
  暈黃的路燈下,一長一短的兩個身影并排著,昏暗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影子從地面拉到墻面上,狹長而親密,一會兒肩并肩,一會兒相互重疊。影子難舍難分,人卻貌合神離,一路上,各懷心事。
  莫楚轉(zhuǎn)過頭,看著身邊的人,欲言又止,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以后別做那樣的表情,難看死了。“
  “她做,就好看?“
  “那種表情不適合你。“莫楚的臉掩在陰影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是?。≈贿m合那樣的美女。像我這樣的毛丫頭,最適合窮酸的樣子?!痹S青雉賭氣說,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賭什么氣。
  “你跟她比什么?你不需要跟她比,外表再怎么改變都不會改變本質(zhì),小小年紀(jì)學(xué)什么不好學(xué)攀比,東施效顰,變美不成,反倒成了一樁笑話?!霸S青雉的態(tài)度讓莫楚氣結(jié),好端端的話到嘴邊卻變得口不擇言。
  “是??!我活著本生就已經(jīng)是個笑話了,而且沒什么比我來投靠你這個“哥哥”更好笑的事。”許青雉有意將“哥哥”二字咬得很重,莫楚仿佛聽見她牙齒間斯磨的聲音。
  他好像明白了她突然的情緒變化,是因?yàn)樗趧e人面前毫不忌諱地“承認(rèn)”了她這個妹妹,所以她感到不堪?這只是個開始……
  突然間,許青雉被一股蠻橫不講理的力量拖拽著向前,胳膊死死地被鉗制著,掙脫不掉,她只能由著那股力量帶著她向左向右。胳膊上的外力帶動著身體前行,前面的人忽然不打一聲招呼停下不動,任由她一頭撞上去。
  “嗚~~,你干嘛突然停下來?“許青雉捂著鼻子抱怨著,他的身體是什么做的,那么硬,鼻子差點(diǎn)撞斷了。
  莫楚捏了捏懷中軟綿綿的生物,手感似乎還不錯,這丫頭看起來骨感,沒想到摸起來倒是蠻有肉感??粗砀卟诺阶约盒靥诺呐ⅲp手捧著鼻子,臉頰紅撲撲的,眼神如泉水般清澈透明,心底有些復(fù)雜。
  “紅燈停??!“莫楚無厘頭地冒出這么一句。
  許青雉下意識向馬路對面望去,根本沒有什么紅燈,只有一個大紅燈籠掛在巷子口。莫楚抿唇聳肩,憋著笑的樣子像一只狡猾的狐貍,許青雉拋了個白眼過去,憋死他算了!
  “那你今晚就一直停在這里吧,我看那紅燈暫時變不成綠色了?!闭f完便獨(dú)自朝前走去,不理會后面沒有跟上來的莫楚。
  “那可不行,一日為師終生為師,作為師長,我本應(yīng)該以身作則,可你硬要闖紅燈,沒辦法??!我有責(zé)任陪你一起承擔(dān)后果,如果被人譴責(zé)道德問題,為師會一力承當(dāng)下來,絕不會讓你受到半點(diǎn)委屈?!蹦首鳡奚瞰I(xiàn)之勢,快走兩步,站在許青雉前面,一副舍生取義的欠抽模樣。
  蹬了鼻子就上臉說的就是莫楚這種人!
  “你當(dāng)老師真是屈才,應(yīng)該去當(dāng)演員才對?!痹S青雉淡淡的說。
  “我若是當(dāng)演員,不就遇不到你了,還是當(dāng)老師比較好?!蹦f著還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玩笑似的語氣。許青雉卻有另一種理解。他當(dāng)初當(dāng)老師是為了遇到她?全中國那么多可以地方可以支教,可他偏偏選擇了里亭村,選擇了她所在的學(xué)校,她所在的班級……
  “你是遇到我?不是專門找到我?”
  莫楚臉上就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轉(zhuǎn)瞬即逝,便是一如既往的不羈。
  有些矛盾,不是不提它就不存在。
  許青雉捕捉到他臉上的細(xì)微變化,隨即也換了種語氣,“也是,像我這樣的麻煩,誰會愿意找上身?!?br />   或許,她是怕聽到那個最不想聽到的答案。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越是埋藏得深,越引人注目,就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掩耳盜鈴只能騙騙自己和那些想騙過你的人。有些事,雖然不說,但心中卻各自明鏡,只是這一刻他們想暫時遺忘。
  “為師不怕麻煩,就怕你不麻煩。”莫楚深沉的聲音傳來,吊兒郎當(dāng)?shù)恼Z氣,透著幾分認(rèn)真,半真半假,許青雉聽不真切。
  微微抬頭,正好與莫楚的眼神撞在一起,正想要想抓住什么,對面的眼神卻已經(jīng)移開了。
  隔了一會兒,莫楚悠悠的說,“易姍是我家黑山老妖相中的未來兒媳婦。小時候,我?guī)缀跻粋€月才能跟她吃上一次飯,還要外加上一大桌的陌生人,易姍他們一家是???,桌上只有她和我是同齡,見過的次數(shù)比較多了,他們就說什么青梅配竹馬,玩笑開多了,他們還信以為真了!呵!真可笑,只有在那個時候她才會想到她還有個兒子。為了公司能娶個老公,為了公司能出賣兒子,真不知道她為了公司還有什么事干不出來的?!?br />   他……這是在向她解釋嗎?從他的一大堆語言里,許青雉還是找到了幾個關(guān)鍵詞,組織起來就是:黑山老妖是他媽,易姍是他媽為他待定的老婆,而他似乎并不喜歡那個看起來十分嬌艷的美女,難怪她剛才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她沒有忽略掉一個重要的字“娶“,看來他十分不待見許廷義,她捕捉到他語氣里的輕蔑與鄙視,那,他又是如何看待他從心底瞧不起的那個男人的女兒呢?
  她不喜歡猜誰的心思,也不喜歡窺探誰的隱私,她沒有深究莫楚的話真實(shí)與否。他說了,她聽了便是,至于里面有什么,唯有靠時間替她驗(yàn)證。她不會輕信誰,也不會完全不信誰,如果有一天非要她面對難以抉擇的選擇,她只希望能在不傷害別人的情況下保護(hù)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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