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二十七）炮火盛宴

　?。ㄒ唬┡诨鹗⒀?br /> 　　炮火的夜晚像一場圣宴，微冷的沙灘上幾個水手艱難地站起身子?！澳锏模瑧?zhàn)斗結束了?！币粋€海盜狂笑起來，接著是另一個海盜，繼而所有人都跟著瘋狂了起來?！拔覀兏傻袅怂凰诣F甲艦，而我們沒有損失一艘船。這就是事實。”喬鐸船長從自己的船艙里拿過最后一瓶朗姆酒，“但我們的自由之夜號快炮完全報廢，我們損失了半數(shù)的水手，巴士天堂號的彈藥庫炸開了不是么？”譚達一口氣將這些說完。“加上我們最近得到的一些彈藥，該死，我們只有一百發(fā)重炮彈，二百發(fā)輕炮彈。上次的繳獲并不能使我們維持太久。我親密的伙計，如果有一天我們實在堅持不下去……”
　　“我的船長，我不容許你說這樣的話?！眴惕I啐了一口。“你是巴士天堂號的船長，而我是你的船長，有趣。如果我有一天不在我會選擇奇卡作為繼承人。雪鈴她不該背負這些，而你，你太像個傳統(tǒng)的海盜。”譚達將右手中指上象征船長地位的戒指摘了下來。“船長，你這是在干什么。我們會堅持到最后一刻，沒有人會拋棄你，我們都知道是誰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刻義無反顧伸出雙手。聽著，我們跟定你了，你別無選擇?！眴惕I船長喝盡了瓶中的朗姆酒，像一個海盜那樣走了出去。不管從哪個角度講，喬鐸都是一名出色的戰(zhàn)友。他不會拋棄任何一個人，不會?！八褪沁@個脾氣，很多年了，沒有改變?！?br /> 　　雪鈴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的后面，但她只是看著譚達?！澳阌惺裁词旅?？”“你好像知道我來了?！毖┾彽馈！笆堑摹Ｎ液蛦惕I說話的時候你就來了?！弊T達將外衣解下，給雪鈴披上。天空像一條無聲的河流。“我想，只是搞清楚一件事。您真的和惡魔作過交易？”你為什么這樣問？譚達只是在笑，仿佛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盎卮鹞?，父親?！彼?br /> 　　但是譚達并沒有給她想要的答案，“你知道，海桑格爾的冰封期快要來臨了。在每個夏日，都會有一日的黑夜，傳說那黑夜會給任何人答案?！焙Ｉ８駹柕谋馄冢鞘且欢魏芸膳碌臅r間，雖然只有一個月左右，卻會使他們致命。因為他們現(xiàn)在就被困在這里，沒有任何的御寒物。譚達拋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這里到處都有死亡的海蟹，溫度越來越低，那就像是一個惡魔在不斷地逼近人間：也有可能是天使?！拔覀儚膩頉]有感受到天使的存在，而予我們恩賜的始終都是惡魔，是不是正因為我們對世界的悲哀令我們生造出天使這個假想呢？”譚雪鈴反手拔出自己的水手刀，一處船燈鋪在水面，那條船越來越近。但是岸上的海盜們只有奇怪的安靜。“這里實在太寂靜?！逼婵ù笫迕銖娦Τ雎?，喬鐸也笑著，最后所有的水手都跟著笑起來。他們嘲笑著自己的命運。
　　一個軍官從船上走下：“我是代表譚塵先生來進行談判的。如果你們交出譚達，放下武器，我們就可以赦免你們的罪惡?！彼f著遞上一張軍部的官文?！爸挥薪簧献T達，我們就會被赦免？”奇卡沒好氣地交涉?！笆堑?，只要交出譚達。你們的人頭就算一百個也沒有他一個值錢。”那軍官生的矮胖，相信他的泳技一定不錯，也許下潛會有困難，但這無所謂。“那么你們要怎么證明？”“這張軍部的公文就是證據(jù)。你們英勇的作戰(zhàn)如果用在國家上，我們甚至有機會戰(zhàn)勝曼克而成為第一強國?！逼婵镄Γ骸拔覀儗Φ谝粡妵桓信d趣。”
　　他轉身看著身后的水手：“他們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人，無藥可救的騙子小偷，強盜。是誰讓他們成為這個樣子？如果我們真的有自己的國度，我們就不會是海盜。我們是無國籍的人，沒有必要為任何一個國家效力。我問你們，你們中誰要為大虞效命？”海盜沉默了整整一刻：他們喊出的分明是戰(zhàn)斗！“你，你們要干什么？親愛的，我們還有機會談談。我們談談赦免?！薄拔覀儗ι饷庖膊桓信d趣?！币活w子彈打落了軍官的帽子，“我再次警告你們這些海盜！”他氣急敗壞，有如雷神附體。
　　譚達用他高貴的手指指了指他：“滾出去，不要再說第二遍?！焙１I們有如爆發(fā)的火山，就在世界安靜的一刻鐘他們突然對著那船發(fā)起了進攻?；饦?、自動槍、半自動槍甚至土炮都轟鳴起來，海盜們有如被下了魔咒的死靈，在暗夜中他們更像是兇厲的僵尸。雪鈴站在戰(zhàn)場中間，她堅定地走上前去，一個軍官正在沒命地往船上跑，他突然愣住了：一個女孩站在他的身后。之后雪鈴叩動了扳機，她沒有去看流血的軍官，她跟著海盜們的步伐沖上了那條船：這只不過是一條中型船只，沒有太多的彈藥。船上有數(shù)百名士兵，海盜們一沖上來他們就亂作一團。“我們長官被人擒住了，該死！”
　　譚達恢復他的貴族氣質，他邁著那豪放的步子，對身邊的每一個士兵進行踐踏。一個士兵沖了上來，但是他在譚達手上過不到兩招就被刺穿了咽喉。譚達獨自一人面對著許多士兵，那些家伙毫無斗志而且都是新兵。譚達保證他們都是新兵，有的也許連槍都沒開過。一個士兵慌忙開槍結果打死了一個同伴，亂掃的機槍不停地打到水面?！昂茏屓藫哪愕难谧o。”譚達走向那個機槍手，“拔你的刺刀和我漂亮一戰(zhàn)?！蹦莻€機槍手立即拔出自己的刺刀，他的刀如一只蝴蝶翻飛著。譚達退后一步架下他這一刀，但是那一刀緊跟不舍刺中了譚達的小腹，譚達也一刀殺了這個人。雪鈴看到父親受傷立即跑了過來：但她分明看到那黑洞洞的傷口在迅速愈合?！案赣H你的傷！”“惡魔譚達，我的女兒?！彼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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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來沒有那樣一種渴望占據(jù)過他的心靈，就像是饑餓那樣強烈。景世明原本就是一個敏感的人，守在云仙的身邊，他多少可以安靜下來：卻無法平息那種生命里的渴望。這不是他的血之饑渴，不是。他從沒有讓血之饑渴占據(jù)過自己：半血族人如果不能夠成功轉化為真正的血族，他最終會死于血之饑渴?！霸葡?，你醒了?！彼弥约撼錆M天真的眼睛看著景世明，她努力希望想起一些什么，但是她還是會常常忘記?！八耆洸蛔∩磉叺氖虑?，也許她會在這樣的渾噩中度過一生。好在她記住了一些常用字，這些字因為她每天掛在口邊，所以才會記住?！睘榱耸乖葡刹辉偻洠笆烂鞲嬖V她一邊說一邊用筆將要說的話記錄下來。
　　“景兄，她不會再醒過來了?！蹦莻€該死的蹩腳醫(yī)生說什么都不正確，人家明明是胃炎卻被切了十二指腸：但是他這一回卻是真的。云仙不會再醒來了。她每一次睜眼都似乎來到了新的世界，在那個世界里她除了景世明誰也不記得?！澳阕詈每纯催@個?！贬t(yī)生塞給他一張報紙：“這可是新聞的頭條，譚塵大人已經包圍了海盜譚達。說真的，這個譚塵馬上就是上將了。我還真有點不舍這個傳說中的惡魔譚達，畢竟他在登云城的時候，我們的生活有所改善。而虞政府只會向我們這個帝國錢包征稅?！?br /> 　　世明的目光留在這幾行字上凝固住?！把┾徦趺礃恿耍俊薄八谑裁吹胤?！”不對，這些不是我應該想的。世明努力使自己鎮(zhèn)靜：為此他吃了四片鎮(zhèn)靜藥，他用狂暴的音樂刺激自己，他用盡了各種非人類的辦法，都沒有用。“咖啡。”他對著餐車大吼，“最濃的咖啡不加糖?！?br /> 　　當那苦澀的液體割進他的咽喉時他想到了朗姆酒的味道，想到了在海桑格爾的篝火旁看那土著民射箭，想起來那么多憂傷的歲月，這些記憶都一一在他的指間破碎。當你想努力抓住這一切，他們又會無情地飛走。這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在赦命島，他看到雪鈴用自己的手接受了達維多克詛咒：他沒有親眼看到，但是他感覺得到。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的生命中滋生出來：但是他誕生的哪一個念頭不可怕呢？他原本就是一個冒險家：從他被恩傳蟄、祝千莊等人拉上軍變開始。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幅魔畫，“如果惡魔真的存在，祝我好運。”他說完留下一張字條。字條的內容無非就是安排云仙的話?！白罱抢镪P于戰(zhàn)役的評論都傳瘋了，你知道嗎？聽說譚達是一個惡魔，有人看到他的傷口自動愈合。也許他們所有人都是惡魔，所以這戰(zhàn)斗才會如此長久?！币粋€紳士清了清嗓子道：“譚塵大人有信心擊敗那個杰出的海盜，不過聽說譚達的女兒還是明狄那里的一位明星。我看過她的電影，真的?！?br /> 　　“現(xiàn)在的時代她居然拍默片，我真搞不懂她的經濟公司是怎么一回事。低成本沒有這樣搞的，居然從聲音入手?！蹦莻€紳士很不滿道。街道上到處都是議論時事的人，就算是大虞和曼克的沖突也沒有譚達和譚塵有引起如此大反響。畢竟大虞與曼克的對峙沒有人看到，可他們議論的這件事就離他們不到五百海里。
　　碼頭上的人越來越少，景世明按緊了手中的一對鋼槍?！敖o我一張船票，我要去夫申島?！狈蛏陯u距離報紙上譚達所在位置不到二百海里，加上中間有島鏈他完全可以自己游過去?！皩Σ黄?，也許你還不知道那里都戒嚴了?！睕]有人肯靠近那里，而且碼頭上僅僅有幾艘船而已?！叭绻阍敢獾鹊龋魈煲苍S會有進港的船?！钡诙?，碼頭上的船更少了：除了幾艘新歸的船就是一條木舟，但就算是新歸港的船也不肯載景世明去冒那種險。碼頭上很黑暗也很寂靜，世明感到自己將要失去了什么。
　　他晚上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他再次來到碼頭。“這里戒嚴了。”兩個軍警道。“你為什么還不走？”他們看著景世明的眼睛感到很古怪：突然他們覺察到一種冰冷而充滿戰(zhàn)栗的興奮，那種原自于古老的恐懼。他們看到世界的天空變成了血的顏色，接著他們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外有一種冰冷液體在流淌。景世明任憑他們的血液自手指進入體內，他的饑餓開始得到了緩解。他開創(chuàng)了一種全新的吸血方法：由靜脈吸收鮮血。這里除他之外已沒有任何生機，白色的風吹拂著他腳下的地面。“這里不只你一個人，年輕人?！蹦呛敛黄鹧鄣哪局凵嫌幸粋€老人。老人穿著件水手裝，腰里有把匕首。
　　“你是吸血鬼？年輕人?！薄拔沂前胙濉！彼X得現(xiàn)在掩飾身份沒有半點意義?！昂懿恍遥沂俏慝C人。吸血鬼與人的結合可以使他們不懼怕陽光?！崩先诵Φ酶雨幇盗?。“況且今天的陽光并不強烈。如果你要動手的話我愿意奉陪。”景世明冷冷道?！耙苍S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目的，我看到你在這里徘徊了三天。你遠不止飲血這樣簡單，你為什么要需要船？告訴我？”“因為我要出海。就算我告訴了你你也不會幫我?！本笆烂骺戳丝蠢先诉@條木船：它看上去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伙計被人從死人堆里挖了出來，然后繼續(xù)逼迫他工作。木船周圍都是斧頭親切留下來的痕跡。而且這條船的安全系數(shù)很值得懷疑，景世明從沒有見過一條如此拙劣的船，它看來就像是一個苦孩子的玩具?！拔蚁雽ふ乙恍〇|西，但我還不知自己要尋找什么?！本笆烂餍闹心睿貉┾?，我來了。老人將那條手杖放到身后“上船，我知道你要去哪。風暴就要來臨了，古老的吸血鬼獵人技藝不會令你失望?！蹦愕降资钦l？“我是你自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