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暖(散文)
那年,家里買了好多煤并燒起了火炕。東北冬天的冷不是一般的冷,睡在火炕上但腳底也會覺得冷嗖嗖的。為此,母親就從醫(yī)院拿回幾個輸液瓶子,灌了熱水,每晚都會給奶奶我和哥每人腳底下放一個熱水瓶。放了熱水瓶后,每次鉆進被窩,腳底頓時覺得暖和多了,那種暖是真的暖。
后來我們來承德后,我和哥每天去學校上學,奶奶負責每天接送我倆。承德的天氣也屬于四季分明。夏天熱還好過,但冬天的寒卻讓我很不適應。為啥呢,因為在東北還沒上學,不用早起,賴在熱乎的被窩里,即使晚起一會奶奶也不會說啥。有時早晨熱水瓶涼了,奶奶還會給我重新?lián)Q上熱水,塞進我的被子里說句:“再睡會吧,天冷?!蹦_底熱了,頓時困意又來了,又呼呼大睡起來。而今上學就不行了,冰天雪地,凍手凍臉的,讓我開始厭學。奶奶說:“不上學可不行?趕緊起來!吃飯,上學!”
被奶奶硬生生從熱被窩里拽起來,吃過飯,穿戴一新,奶奶遞給我一個灌好的熱水瓶說句:“抱著,暖和!”就被奶奶拉著走出家門。
哥跟在我們身后對奶奶嘟囔著:“奶,咋沒我的熱水瓶。小妹都有!”
奶奶對他回頭吼上一嗓子:“一個男孩子,要什么熱水瓶?走你的路得了?!?br />
下學的時候,奶奶會早早等在學校門口,等我出來一刻,她會從懷里掏出熱乎乎的熱水瓶說句:“抱著,熱乎的?!?br />
冬天路滑,奶奶怕我摔倒熱水瓶爆了扎著我,都會在熱水瓶外面包裹上一層棉布。這樣即使熱水瓶無意滑落掉了地,也不至于破碎。最主要的這一路上,奶奶會會緊緊拉著我走,從不撒手,生怕有啥閃失。哥挽著奶奶胳膊,我們?nèi)齻€人一路走著就像一支隊伍。
那時候,我們班里沒有人和我一樣抱熱水瓶上學,他們有錢人家的孩子都買了那種能充電的熱寶,每天早晨抱著互相炫耀著。為此,我也曾無數(shù)次和母親說,想要一個那樣的熱寶。那時,我迫切渴望也能和班里同學一樣,擁有一個漂亮的熱寶抱在懷里,讓人羨慕地看著。但母親打聽價錢后拒絕了,因為那時我家庭條件確實不咋好。母親說,等以后家里條件好了,再考慮。但我也觀察了,同學拿的熱寶早晨是熱乎的,下第二節(jié)課就不咋熱了。而奶奶給我拿的熱水瓶一上午都是溫熱的。后來發(fā)生了一件事,那天我同桌李燕的熱寶不熱了,她偷著拿著熱寶去了門衛(wèi)充電,沒想到熱寶一下爆了,把李燕崩傷了。這件事后,學校很少再有人拿熱寶上學。
我回家說給母親聽,母親聽后嘴里說著:“太危險了!咱們多虧沒買?!蹦翘炷赣H態(tài)度凝重,開支的時候,母親給我買了一個紅色膠皮的暖水袋。母親說,讓我用這個她才放心。
后來同學中也有許多人買了我這種暖水袋,每天都抱著來學校上學。我和他們的不同是,每天下學奶奶來接我的時候,還會給我灌一瓶子熱水遞到我手里說:“抱著,熱乎的。”然后她會緊緊拉著我,哥拽著她的手,我們一起回家??墒悄赣H給我買的暖水袋,有一天奶奶卻送給了道邊一個拾荒的老奶奶。
那天天上飄著雪花,我和以往一樣抱著暖水袋被奶奶拽著去上學。由于路滑迎面一個騎著三輪車的男人,晃晃悠悠就像我們迎面開來。奶奶一時慌了神,拽著我和哥定定站在原地發(fā)著呆。這時一個拎著破舊袋子的老奶奶跑過來,不知她哪來的力氣,就把我們?nèi)齻€人推到一邊,她卻被三輪車刮倒在地。還好的是,老奶奶只是胳膊和腿上擦傷不算嚴重,那天奶奶揪住那個開三輪車男人不依不饒。老奶奶卻說:“冰天雪地的難免車會打滑,都不容易,讓他走吧?!崩夏棠陶f她有一個腦癱的兒子,每天她就在這條街撿廢品養(yǎng)兒子維持家用。奶奶聽后,就把我手里的暖水袋一把搶過來,送給了老奶奶。
上高中時,我開始住校。學校宿舍有時供氣不足,房間很冷,為此,母親特意給我做了兩床大厚被。一床被子蓋,一床被子壓腳。一天,我宿舍劉麗麗半夜發(fā)起了高燒,我陪她去的醫(yī)院,輸完液她總說腳涼。我就和醫(yī)生要了兩個輸液瓶子。去熱水房灌了熱水給她放在腳下。她腳底踩著熱水瓶高興地對我說:“這招真好!真暖和呀!”
那天后,我每天都會拿著那兩個瓶子去熱水房灌熱水。熱水房燒水工是個四十多歲的阿姨,我每次去,她都急忙跑過來她幫我灌,她說怕燙著我。有一天,她還送給我兩個她手工勾的熱水瓶套,她說這樣拿著不容易燙手還安全。
每天灌好的熱水,我都會給劉麗麗被窩里放一個,我被窩放一個。后來那個燒水房阿姨,還送過我?guī)状嗡龅牟枞~蛋。我拿給宿舍人吃,她們都說很好吃。母親來學??次視r,我說起那個阿姨的好,母親回家后,還特意織了一套帽子圍脖和手套讓我送給了那個阿姨。母親說:“別人對咱好,咱要給予回報。”
上大學時,一個雨天,父親來省城看我,他給我拿來一個毛茸茸帶著小熊圖案紅色的熱寶。那可是我第一次擁有自己的熱寶呀!我高興地接過熱寶不停地看著。還記得那天父親拿來熱寶時,是充好電的,父親說他們單位的車正好路過一個商城門口,他一眼就看見了帶有圖案的熱寶,就急忙下車買了一個。父親那天沒來得及帶雨具,渾身上下淋得精濕,水滴順著衣服往下一個勁地淌。而那個熱寶被父親塞在貼身衣服里。父親說,他單位的車還在外面等著他呢,他得馬上走……
這是我第一次使用熱寶,也是父親最后一次來學??次摇8赣H在出差的路上突然暈倒,送到醫(yī)院后被檢查出腦中干肌瘤晚期。我聞訊趕回承德時,父親已經(jīng)滿身插管,昏迷不醒。病房的父親,奄奄一息如鑲嵌般躺在床上。摸著父親冰涼的面頰,攥著他冰涼的手,我害怕到了極點。在我和哥千呼萬喚下,父親終于掙開了眼睛。他慈愛得望著我,虛弱地問道:“熱寶好用嗎?記得每晚插上電,用時拔了在用才安全。”
父親走了,走在母親走后的第二年。父親走了以后,我喜歡上寫文章,一年后,我成立了淡雅曉荷社團。第一年社團組織征文,正是嚴冬雪花飛舞時,我想起這些年以來成長中所經(jīng)歷的暖的往事,所以我以“暖”為主題舉辦了社團征文。我決定,獎品就送熱寶,圍脖,暖水杯。以此獎勵那些支持社團的老師寫手們!
征文大賽的帖子中我寫到:冬天,正是寒冷的季節(jié)。冰天雪地,寒風刺骨,多么需要溫暖??!暖!是冬天里最寶貴的東西。暖,有很多很多:陽光是暖,親情是暖,暖是火;是一個眼神,也是一聲問候,幫助是暖;關懷是暖、諒解是暖、同情是暖。暖,就在你的身邊……
那時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我送出去的熱寶、圍脖,暖水杯。雖不昂貴,但禮輕情意重。它能帶著我的心意溫暖,讓社團人能在寒冷的季節(jié)里,都能感受到我給予他們的暖!并希望將這份溫暖傳遞給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