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晨曦】穿巖情韻,歲月長歌(散文)
煙雨迷蒙處,總有故事在悄然生長,總有情韻在靜靜流淌。而穿巖,便是那藏在江南煙雨中的一處詩意桃源,宛如一顆被時光遺忘的明珠,散發(fā)著獨屬于它的璀璨光芒。我踏入這片土地時,恰是一個雨天,淅淅瀝瀝的雨絲,飄飄灑灑地落下,似是天公揮就的細密筆觸,為穿巖勾勒出一幅如夢如幻的水墨畫卷。
此時,青梅已俏生生地爬上枝頭,就像點點翠玉,在雨幕中閃爍著微光;溪水也因了這雨的滋潤,歡快地漲起,漫過平日里的界限,使得天地之間都籠罩在一片蒼茫之中。這情這景,仿若瞬間將我拉進了一個悠遠而神秘的世界。
撐著一把傘,沿著那被飛瀑濺濕的臺階而上,那山泉調(diào)皮地漫過了步町,仿佛在與我親昵地打著招呼。這穿巖的路,竟是如此的多情,每一步都似踩著歲月的音符,又似觸碰著往昔的故事,別具一番情趣。身邊若有佳人相伴,拉著雙手,一同上山覓景,那定是這煙雨朦朧中最浪漫的畫面了,想來,這雨中的穿巖,本就是為情而生的吧。
有人說,穿巖的雨,是情人的淚,那絲絲縷縷的落下,帶著無盡的眷戀與不舍,打濕了這山川大地,也打濕了游人的心。也有人講,穿巖的水,是女人的情,起初聽聞,只是覺得這比喻頗為新奇,可細細品味,卻覺韻味悠長,恰如其分。這水,在山間蜿蜒,在石縫穿梭,用它獨有的姿態(tài),訴說著那些或悲或喜的故事,流淌著綿綿不絕的深情。
依山而轉的,是那纏纏綿綿的韓妃江。遙想隋亡之時,榮王楊白率妃子韓氏逃難至此,追兵漸近,韓氏自知心力不濟,為了不拖累榮王,毅然決然地投水自盡,那一瞬間,江水嗚咽,天地同悲,只留下了一首催人淚下的悲壯情歌,在歷史的長河中悠悠回響。如今,那潺潺的江水依舊流淌不息,每一朵浪花,都是人們對韓妃的崇敬與緬懷,它帶著千百年的記憶,潤澤著這片土地,也潤澤著每一個聽聞這故事的心靈。
而明末的那段往事,更是給穿巖添上了一抹凄美的色彩。秉筆太監(jiān)高啟潛來新昌招兵,他被穿巖的美景所吸引,卻全然不顧道義,在此處修建墳塋,妄圖在百年之后能有個好的歸宿。當那工程完工之時,他竟狠心地一聲令下,數(shù)千勞工就此命喪黃泉,成了刀下的冤魂,那是怎樣的一種慘烈啊??删驮谀呛诎档臅r刻,愛如一束光,穿透了陰霾。高公公身邊的一個丫鬟,心系自己心愛的戀人——那個小裁縫,她冒著巨大的風險,在危機時刻,放下了用布條搓成的繩索,讓小裁縫安全脫險。而她自己,卻用那瘦小的身軀,毅然地抵擋了兵丁射向小裁縫的惡箭,鮮血染紅了整條山澗。那鮮血,似一朵朵盛開在悲劇里的花,雖凄涼,卻無比感人,讓這穿巖的山水,都記住了這份舍生忘死的深情。
穿巖的水,平緩溫和,悄無聲息地流淌著,少了那洶涌澎湃的壯闊,卻多了幾分細膩甜美的柔情。它就如同女子的情,不似烈火般熾熱灼人,而是如涓涓細流,在日復一日的相伴中,讓人知曉其堅貞的可貴。只有真正到過穿巖的人,才能深刻領會那“水有多長,情有多長”的含義吧。這水,帶著無盡的情意,繞過一彎又一彎,淌過一灘又一灘,一路向著東海奔去,仿佛是帶著穿巖的故事,要去與那更廣闊的世界訴說。
在穿巖峰下,峽谷的盡頭,有一汪清水,名曰鴛鴦池,那大概算是山澗小溪的源頭了吧。池面不大,僅一丈見方,水也不深,不過一米的模樣,水流不急,宛如一面鏡子,明亮清澈。當我駐足在此,凈手之時,時有小魚游來,輕輕啄碰著指頭,那酥酥麻麻的感覺,仿佛是這山水與我親昵的互動。聽聞每年的七月初七,諸多情侶會趕赴這里,在這池邊沐浴、聊天,直至深夜,那該是怎樣浪漫而美好的畫面啊,想必這鴛鴦池,承載了太多戀人們的期許與甜蜜,也見證了無數(shù)愛的誓言。
宋朝大丞相王爚曾詩贊曰:“穿巖之巖高蒼蒼,峰巒十九摩天光”,這詩句描繪出了穿巖的高峻,那聳入云霄的峰巒,自是有著別樣的氣勢。然而在我眼中,穿巖真正令人魂牽夢縈的,卻不在它的高峻,而是那獨有的秀麗,那是一種飽含女子深情的柔美。它的每一處山巒,都似女子的眉黛,婉約而含情;它的每一道水流,都如女子的眼眸,清澈且溫柔。這山水之間,處處都氤氳著情的氣息,讓人沉醉,讓人著迷。
雨,依舊簌簌地下著,似在輕吟著古老的歌謠;水,還是悄悄地流著,宛如在訴說著歲月的情話。眼前的穿巖,就像一幅布滿情絲的畫卷,那畫卷上,有韓妃的悲壯,有丫鬟的深情,有戀人們的甜蜜,還有這山水間無盡的溫柔。我輕輕地走著,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與美好,只想將這每一處景致、每一段故事,都深深地印刻在心底。
眼前的穿巖,猶如是一位從歲月深處走來的佳人,帶著滿身的故事,滿身的情韻,靜靜地守在這里,等待著有緣人來解讀它的美,感受它的情。它的情,在雨里,在水里,在山間的每一縷風里,在枝頭的每一片葉里,只要你用心去聆聽,去感受,便能領略到那穿越時空的深情厚意。
歲月悠悠,穿巖的故事賡續(xù)綿延,山水情韻恰似那滔滔江水,無盡無休,又仿若潺潺溪流,終年不息,永不停留?;蛟S,多年之后,再回首這雨幕中的穿巖,會如同輕啟一壇陳釀,芬芳滿溢,沉醉難休。而穿巖也將在歲月的洪流里,熠熠生輝,化作人們心間永不落幕的詩意畫卷和無盡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