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五個糟老頭(小說)
“嘿!老張頭,今兒個天兒不錯啊,出來曬曬太陽咯!”這大嗓門一吼,整個院子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正是住在二樓東邊的張老頭在招呼著大伙呢。
在小縣城的一隅,有那么個院子,院子里住著五個“糟老頭”。可這“糟”字,絕不是啥貶義稱呼,他們可都是國企的退休職工,大半輩子的光陰都奉獻給了祖國的建設大業(yè),那往昔歲月里滿是奮斗的汗水與光輝呢。
這五個老頭原本一同住在單位福利分房的宿舍樓里。那宿舍樓在這小縣城可有著不一般的地位,它可是最早的名片,也是最吸引人的風景點,始建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想當年吶,別的企業(yè)單位的職工們還五人擠在一間狹小的集體宿舍時,他們五個就已經(jīng)美滋滋地住進了三層樓的套房。每套房子都是三室一廳一廁一廚的格局,那寬敞明亮的空間,在當時可把多少同齡人給羨慕壞了,簡直就是大家眼中的“小天堂”嘞。
且來好好瞧瞧這五個老頭,那可真是各有各的脾性與模樣。
先說住在一樓東邊那套的李老頭吧。他身材不高,瘦瘦巴巴的,臉上老是帶著一副嚴肅的神情,仿佛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不光是皺紋,還有那不茍言笑的痕跡嘞。不過熟悉他的人都曉得,他這是外冷內(nèi)熱的性子。李老頭以前在廠里那可是搞技術的一把好手,技術在廠里那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經(jīng)他悉心調試出來的機器,就跟被施了魔法似的,甚少出過啥大毛病。退休之后呢,他依舊閑不下來,每天都要在院子里擺弄他那些寶貝花花草草。他養(yǎng)的君子蘭,那可真是一絕呀,每年花期一到,那花兒開得格外艷麗,花瓣嬌艷欲滴,就像是被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一般,引得院子里其他人每每路過,都忍不住要駐足夸贊一番呢。
可這李老頭啊,就是有一股子固執(zhí)勁兒,一旦認定了的事兒,那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就說上次院子里要重新規(guī)劃停車位吧,大家伙兒聚在一起商量著該咋安排才最合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各抒己見,氣氛倒也融洽??衫罾项^呢,他就堅持要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來,嘴里還念叨著:“以前廠里的布局那都是有講究的,可不能隨便改嘍,改了就亂了套啦!”他說得那叫一個振振有詞,可其他幾個鄰居卻覺得他的方案有些不太妥當,于是就和他爭論了起來。這一爭吶,可就有點不愉快了,雙方各執(zhí)一詞,互不相讓,聲音也是越來越高,那場面,就跟一場激烈的辯論賽似的。不過最后呢,大家還是順著他的意了,畢竟都深知他那執(zhí)拗的脾氣,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罷了。
住在二樓西邊的是王老頭,這人可和李老頭完全是兩個模樣。王老頭長得胖胖乎乎的,臉上總是掛著那如暖陽般的笑容,見誰都樂呵呵的,活脫脫就是院子里的開心果呀。他以前在廠里是搞后勤的,為人那叫一個熱心腸,只要誰家有個啥難處,找他幫忙準沒錯兒。
記得有一回,張老頭家的水管突然爆了,那水就跟脫韁的野馬似的,嘩嘩地往外流,瞬間就把張老頭家的廚房給淹了個正著。張老頭當時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所措,在屋里來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著:“這可咋整啊,這可咋整??!”正巧這時候,王老頭聽到了動靜,二話不說,拎起自己平日里寶貝似的工具箱就風風火火地跑了過去。
他一到張老頭家,瞅了一眼那噴涌而出的水,也不慌亂,鎮(zhèn)定自若地蹲下身子,打開工具箱,拿出工具就開始忙活起來。只見他那雙手熟練地擺弄著水管,一會兒擰擰這兒,一會兒敲敲那兒,嘴里還時不時地念叨著:“別急別急,這小毛病,三下五除二就給它搞定嘍!”果不其然,沒多大一會兒,那水管就被他修好了,水也不再往外流了。張老頭見狀,那是感激涕零啊,一個勁兒地說著感謝的話,王老頭卻只是笑著擺擺手,說道:“哎呀,都是老鄰居了,說啥感謝的話呀,這算啥事兒嘛!”
王老頭還特別愛講笑話,每次大家伙兒聚在一起聊天,他總能從他那仿佛無窮無盡的笑話庫里掏出幾個新鮮的笑話來,逗得大家是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的。那笑聲在院子里回蕩著,仿佛能把所有的煩惱都給驅散了呢。不過呢,這王老頭也有個小毛病,就是有點愛占小便宜。有時候去菜市場買菜,他總會和那些小販們?yōu)榱藥酌X爭得面紅耳赤,那架勢,就好像是在爭奪什么稀世珍寶一般。小販們有時候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可大家也都知道他這性子,只是偶爾會打趣他幾句,說他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他聽了也不生氣,只是嘿嘿笑著,依舊我行我素。
趙老頭住在三樓中間那套,他可是個文化人,以前在廠里負責宣傳工作,寫得一手好文章。他總是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那鏡片后的眼睛里透著一股子睿智的光芒,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趙老頭平日里話不多,但只要一開口,那必定是那種很有見地的話語,仿佛每一個字都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
他喜歡讀書看報,每天都會坐在院子里的長椅上,沉浸在書報的世界里,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囂都與他無關。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他就那樣靜靜地坐著,時而皺眉沉思,時而微微點頭,仿佛是在與書中的作者進行著一場無聲的對話。
他對現(xiàn)在的一些社會現(xiàn)象總是有自己獨特的看法,有時候和其他老頭聊起來,能說得頭頭是道。比如說談到現(xiàn)在年輕人的就業(yè)壓力問題,他會推了推眼鏡,緩緩說道:“這時代發(fā)展得太快嘍,年輕人面臨的機遇多了,可壓力也著實不小呀。想當年我們那時候,工作都是分配的,哪有這么多彎彎繞繞的事兒喲?!笨伤灿袀€弱點,就是有點清高,總覺得自己比別人懂得多,有時候會不自覺地在言語中流露出那種優(yōu)越感,這讓其他幾個老頭心里有點不太舒服,但又不好說他什么,畢竟大家都一起住了這么多年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為了這點小事兒鬧僵了也不值當。
住在二樓東邊的是張老頭,他以前在廠里是個車間工人,身體特別壯實,那胳膊上的肌肉一塊一塊的,仿佛蘊藏著無窮的力量。他嗓門也大,說起話來那是聲如洪鐘,在院子里喊一嗓子,半個院子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張老頭性格那叫一個直爽,心里藏不住事兒,有啥說啥,從來不會拐彎抹角。這要是看到院子里有啥不對的事兒,他準會第一個站出來說幾句。
就比如有一次,幾個小孩子在院子里踢球,那球就如同長了眼睛一般,“嗖”的一下,就朝著一樓李老頭精心養(yǎng)護的花盆飛了過去。只聽“嘩啦”一聲,花盆就被踢碎了,里面的花也被砸得七零八落。李老頭當時還在屋里沒發(fā)現(xiàn)呢,張老頭就扯著嗓子喊開了:“哪家的小兔崽子,這么調皮,把人家李老頭的花盆踢碎了,趕緊出來認錯!”那聲音大得,嚇得幾個小孩子當時就愣在了原地,小臉煞白煞白的,乖乖地出來道了歉。
不過呢,張老頭的脾氣也太火爆了些,有時候和別人爭論起來,就容易激動,甚至會說一些傷人的話,事后他自己也會后悔,但當時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說那次和趙老頭討論關于現(xiàn)在的教育制度問題吧,兩人觀點不太一樣,說著說著就爭論了起來。張老頭一激動,就大聲嚷嚷道:“你懂個啥呀,就會在這兒紙上談兵,你那套理論根本就行不通!”這話一出口,趙老頭的臉色就變了,心里別提多難受了,兩人當場就鬧得有點不愉快。事后張老頭也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可當時就是嘴快,收不回來。
最后就是住在三樓東邊的孫老頭了,他以前在廠里是個采購員,走南闖北的,見識特別廣。孫老頭總是穿著一身整潔的衣服,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看起來特別精神。他喜歡給大家講他在外面采購時遇到的那些奇聞軼事,每次講起來那都是眉飛色舞的,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充滿冒險的日子里。
比如說他會講起在深山里遇到的神秘部落,那部落里的人穿著奇特的服飾,有著獨特的風俗習慣,他們祭祀的儀式神秘而又莊重,讓人感覺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還有在海邊遇到的奇異風俗,那里的人們在特定的節(jié)日里會舉行盛大的海上慶典,人們在海面上劃船、跳舞、放煙火,那場面別提多壯觀了。每次他講這些故事,都能把大家聽得入了迷,大家圍坐在他身邊,眼睛睜得大大的,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精彩的細節(jié)。
但孫老頭有個毛病,就是有點愛炫耀,每次講完故事,總會有意無意地說上幾句自己當年在外面多風光之類的話,讓大家聽了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就像有一次,他講完在一個大城市里談成一筆大生意的故事后,笑著說:“你們可不知道啊,當時我在那大城市里,那可是備受矚目呀,好多人都圍著我轉呢,這要換了你們,估計都不知道該咋辦嘍!”這話一出口,其他幾個老頭都只是微微一笑,心里卻在想:“這老孫,又開始炫耀了?!?br />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五個老頭在院子里過著他們的退休生活,雖說偶爾也會有些小摩擦,但總體來說還算和諧。院子里時?;厥幹麄兊臍g聲笑語,陽光灑在那斑駁的墻壁上,仿佛給這院子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一切都顯得那么平靜而又美好。
直到有一天,縣城里傳來消息,說要對這片老宿舍樓進行拆遷改造,要在這里建一個新的商業(yè)廣場。這消息一傳開,院子里就炸開了鍋,就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巨石,掀起了千層浪。
五個老頭聚在一起,開始商量這件事兒。李老頭皺著眉頭說:“這住了這么多年的地方,說拆就拆啊,我舍不得我那些花花草草呢。”他的眼神里透著一絲落寞,仿佛那些花花草草就是他的全部世界,失去它們,就如同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王老頭也附和道:“是啊,這突然要搬走,還真有點不習慣呢,不過要是能給咱補償?shù)煤线m,搬就搬吧?!彼贿呎f著,一邊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神情。趙老頭推了推眼鏡,說:“這拆遷可是大事兒,咱們得好好了解了解相關政策,可不能吃虧了。”他的表情嚴肅而又認真,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在廠里處理重要事務的模樣。張老頭大聲嚷嚷著:“哼,要是他們補償不合理,我可第一個不答應,我在這住得好好的,憑什么讓我搬!”他的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大大的,那火爆的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孫老頭則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說:“這說不定也是個機會呢,說不定能換個更好的地方住呢?!彼难凵窭镩W爍著一絲期待,似乎已經(jīng)在憧憬著新的生活環(huán)境了。
于是,五個老頭開始四處打聽拆遷補償?shù)氖聝?。他們發(fā)現(xiàn),不同的人說法不一,有的說會按照面積補償,有的說會給安置新房,還有的說補償款可能不會太多。這讓五個老頭心里都沒了底,就如同在茫茫大海中迷失了方向的船只,不知該何去何從。
在這個過程中,五個老頭之間的關系也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李老頭因為舍不得他的花花草草,對拆遷這件事特別抵觸,他覺得不管給多少補償都彌補不了他失去家園的痛苦。他開始變得更加固執(zhí),誰要是在他面前說拆遷的好話,他就跟誰急。有一次,孫老頭跟他說也許換個地方能種出更好的花呢,李老頭就瞪著眼睛吼道:“你懂什么,這些花都是我精心伺候了這么多年的,能一樣嗎?”他的聲音在院子里回蕩著,帶著滿滿的憤怒和不舍,孫老頭被他這么一吼,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本來好好的關系,就因為這件事有了裂痕。
王老頭呢,他本來是比較樂觀的,覺得只要補償合理就搬唄??墒钱斔犝f可能補償款不會太多的時候,他就開始擔心起來了。他擔心自己以后的生活要是沒有足夠的錢,萬一遇到個什么病啊災啊的,可怎么辦呢。于是,他變得有點小氣起來,以前經(jīng)常會請大家吃個水果啥的,現(xiàn)在也不怎么請了,還總是在大家面前念叨著錢的事兒,這讓其他幾個老頭對他也有點看法了。有一回,大家在院子里聊天,李老頭提到想吃蘋果,王老頭本來想拿出來分享的,可一想到可能補償款不多,就又把蘋果收了回去,說:“哎呀,這蘋果還沒熟透呢,等熟了再吃吧?!崩罾项^看在眼里,心里有些納悶,也有點不太高興。
趙老頭因為一直覺得自己懂得多,就主動承擔起了了解拆遷政策的任務。他每天都去相關部門咨詢,還在網(wǎng)上查了很多資料??墒?,他越了解越覺得這事兒復雜,而且他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可能太天真了。他開始變得焦慮起來,晚上經(jīng)常睡不著覺,白天和其他老頭說話的時候也沒了那種優(yōu)越感,反而經(jīng)常唉聲嘆氣的,這讓大家都有點不習慣了。有一次,他在院子里和張老頭聊天,張老頭問他拆遷政策了解得怎么樣了,趙老頭只是搖了搖頭,說:“唉,這事兒太復雜了,我都快搞糊涂了?!睆埨项^見他這樣,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張老頭的火爆脾氣在這件事上更是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聽說有一戶人家因為不同意拆遷,被斷了水電,他就火冒三丈,跑到拆遷辦去理論,結果和拆遷辦的工作人員吵了起來。他回來后還在院子里大罵拆遷辦的人,說他們欺負老百姓。其他幾個老頭都勸他冷靜點,可他就是不聽,還說要是敢對他這樣,他就跟他們拼了。這讓大家都擔心他會不會做出什么過激的行為來。有一回,他又要跑去拆遷辦理論,王老頭拉住他說:“老張啊,你冷靜點,別沖動啊,這樣下去可不好。”張老頭甩開王老頭的手,說:“我就是看不慣他們欺負人,我要去討個說法!”
問好震宇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