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儺仙上天池(散文)
秋意濃濃,恰逢重陽,在杏花村度留,在秋浦河畔賞秋,太白行歌秋浦水,牧之沉醉杏花村。我喜歡秋浦河,它古韻悠長,碧水湯湯,流過千千年,依然詩韻酬唱。秋浦河就是一條詩河,詩韻滾滾,一路流淌,一路歡唱。有儺舞吼出的《彈歌》,有屈原唱著的《九歌》,有杜牧吟詠的《登高》。還有杜荀鶴、羅隱、蘇澈、王安石、楊萬里、陸游、李清照、岳飛、朱熹、文天祥等無數(shù)騷人墨客,也成為了潺潺流動的秋浦河水,也成為了滔滔翻騰的晶瑩浪花。
◎會儺仙,賦重陽
借著杏花村詩社成立15周年和秋浦詩社成立40周年慶典的機會,兩社聯(lián)袂打造2024重陽詩會。地點設(shè)在池洲儺仙鎮(zhèn)。一個“儺”字奇奇怪怪,它卻承載一段歷史,是鄉(xiāng)野在特定的季節(jié)里驅(qū)除疫鬼的祭儀,祈福的人們戴著面具,載歌載舞,涌現(xiàn)出一股蠻赫的精神狂潮;一個“仙”字帶來神秘感。據(jù)說,儺仙鎮(zhèn)已成為儺戲表演的“夜游新地標(biāo)”,已成為民宿休閑度假的向往地,已成為山水風(fēng)景的旅游勝地。
作為池州市詩聯(lián)學(xué)會成員,我應(yīng)邀參加重陽詩會。
懷揣著憧憬,經(jīng)秋浦,過杏花,不須問牧童,導(dǎo)航直奔儺仙鎮(zhèn)。
到達“仙”地儺仙鎮(zhèn)民宿度假村,四周被青山綠樹環(huán)抱,仙境果然不虛。進了村,踏上寬闊的水泥路,左邊:一排排整齊的平房客棧,溫馨而古樸,青磚黛瓦,仿古榫卯結(jié)構(gòu)木質(zhì)雕花門窗,充滿了傳統(tǒng)的中國風(fēng)情。右邊:一條小河穿山而來,河水清清,碧波蕩漾,兩岸古柳柳枝輕輕搖曳,如同長袖舞者,優(yōu)雅而飄逸,詩意而浪漫。
詩會廳設(shè)在民宿中間九華天池“紅專記”酒店大堂。邀九州詩友,續(xù)古之高風(fēng),頌今之盛世。幾百騷人文友齊聚一堂,一任空前,共襄慶典?!皶桑x重陽”,開場起立齊誦杜牧詩《九日齊山登高》,聲音磅礴,氣勢恢弘,開篇及高潮。接著,詩歌朗誦、舞蹈、頒獎等高潮迭起。詩歌重陽,傾城賦詠,精英同臺,共獻佳聲。
“金秋的風(fēng)里,笑語打開了云朵的孤獨。蘸山水寫詩是另一種禮物。此刻,在江南水鄉(xiāng)——儺仙鎮(zhèn),詩歌把我們壓在同一個韻里……”“吟唐風(fēng)宋雨,品清池明月,那些迸濺出來的聲音,穿過心靈的縫隙,不斷外延……”這是激情洋溢的開場白,詩意滿滿。
重陽是詩的重陽,整個大廳成了詩歌的海洋,彭拜的詩韻讓人陶醉。
◎步入龍?zhí)兑婟埑?br />
重陽登高是本次活動的重頭戲,幾百人不約而同地舍去觀光車,步行冰河谷,攀登九華天池。重陽遇驕陽,時序雖過寒露,卻陽光灼人,陽光之下熱汗津津。出了民宿,一頭扎入原始森林。山巍峨、竹搖曳、樹蔥蘢。沿著山邊小路,一直向東攀緣。路邊古木參天,遮天蔽日。山風(fēng)徐來,神清氣爽。傳說,池州的空氣質(zhì)量好,是宜居城市,我算見識了這里浩然的天然氧吧。吸入微甜的空氣,沁人心脾,舒服至極。一片樹林一片竹,路兩邊的竹子,形成一往通幽的竹隧道,如同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卷。搖曳的竹子,散發(fā)著蓬勃的生機。陽光透過茂密的竹葉,灑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人在悠悠竹道上行走,仿佛置身于童話世界之中。路的右邊是一條清澈的河,河隨路轉(zhuǎn),像青龍云游,更像一條寬闊的青綬帶。這便是冰河吧。傳說冰雪之力在此匯聚,形成了無盡的冰川和寒冷的冰風(fēng)。待到陽春三月,冰雪消融,形成了泱泱碩長的冰河谷。其實不然,冰河谷的水源來自九華天池。由于河道沿山落差大,夏季是旅客沖浪的最佳河流。此山是去九華佛地的后山,古人去九華山拜佛祈福時必在冰河凈身、凈心,沐浴、更衣、敬香完畢方可沿古驛道上九華山。時值重陽,冰河收斂了野性,溫柔了許多。
忽然,見路邊立一石碑,曰“龍池”,我好奇地問導(dǎo)游,這里為何又叫“龍池”呢?美女導(dǎo)游笑笑說:深秋水落,冰河兩邊突現(xiàn)黃沙墩,長長起伏的沙墩,飛機航拍,像兩條金龍戲水,又似乎欲欲騰飛,所以冰河又稱“龍池”。導(dǎo)游說:重陽正是時候,步入龍?zhí)兑姟罢纨垺?,將帶來一生的好運。
人必須有令其震撼的風(fēng)景,才會警醒心靈,也會對風(fēng)景的含義做深切的追究。龍是中華民族的圖騰,池,是聚集地。留住中華文化的脈根,成為奮斗的隱形力量,多么沉厚的生態(tài)意義!
◎攀登九華天池
攀登九華天池,是重陽登高的終極目標(biāo)。
冰川河谷,深藏龍宮,龍飛于天,影映水中,龍騰水動,波起龍飛。見到“真龍”,一路遐想。離開“龍池”,繼續(xù)前行,遇懸河蹊徑,懸河非河,是人工開鑿的一條石渠,開渠引水,被譽為皖南的“紅旗渠”,蹊徑清幽,閑庭信步,山景之妙,錦上添花。
到了“云隱山居”,便到一半的山路。路也從此陡峭難登。兩邊溪水潺潺,溪道間奇形怪狀的巨石擋道。似乎若干年前,地動石滾動,石頭橫亙豎堆。水從巨石間流出,清瑩剔透,一路奔騰一路歌,聲聲悅耳。過“平步橋”,上“青云梯”,可謂平步青云。過了橋上了梯,進入一座洞,名曰:“清涼洞”。水從洞中過,水面鋪平橋。漫水橋蜿蜒延伸,曲徑通幽。洞由冰川巨石,疊架而成。洞長八百米,或明或暗、或上或下、或左或右。人蹲在橋上,弓著背,沿著曲折的石縫,如貓爬行。清涼的洞風(fēng)撲面而來,有一種清新與寧靜的氣息,瞬間沖刷掉身體的熱度,帶來從未有過的寧靜與安詳。出了洞口,忽見一古楊,為“千姿楊”,掛牌有近六百年的歷史,欹石臨水,剛?cè)嵯酀?,古樸滄桑,儀態(tài)非凡。繞過“千姿楊”,攀上一巨石,發(fā)現(xiàn)一潭碧水,綠得锃亮,像一塊翡翠,走近一看,傍邊豎著一個木牌,上面寫著“翡翠池”,果然如此?!棒浯涑亍鄙戏?,一個巨大石頭攔在路口。仔細(xì)看,石頭就像一個人頭,一個偌大的人頭,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一臉青色,滿臉正氣。導(dǎo)游說,是羅漢把手天門,溪水不干就上不了山巔,然而,天池水盈,溪水永遠(yuǎn)干不了。我們只好從右邊小路登頂。小路光滑的青石坎,如同天梯,曲曲折折,上了一階又一階,舉步維艱。上到梯口,聽到轟隆聲,轟轟如雷,隆隆有韻。終于登上了一座平坦。忽見平坦正對面的山上,一座偌大的瀑布,旁邊巨大條石上用紅漆寫到“天池瀑”?!帮w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煙雨縹緲,氣勢磅礴。讓人忘卻了這是深秋季節(jié)。這是九華天池獨有的風(fēng)景。令人不可思議。許多人攝影留念,記下這絕美的瞬間。再望上攀,右轉(zhuǎn)拐居然還有一座電梯,走累了旅客樂得合不攏嘴,魚貫走近電梯。出了電梯,橫亙在山巔是一座大壩,守護電梯的老人說,那是1959年建起的天池大壩,約莫六十多米寬。大壩上建起風(fēng)雨長廊。哇!那就是九華天池了。信步上了大壩,站在大壩上,回望來路,一覽眾山小,風(fēng)景如畫。東南正前方,偌大的水域呈現(xiàn)在眼前。我被眼前的水域驚呆了。海拔400多米高山之巔,居然有這么大的水域,無法想象。人們說:冰河水的源頭來自九華天池,那天池水的源頭來自哪里呢?要我說:源頭來自天上云里,來自群山的樹葉間。眼前的浩渺的水,說“池”太小看了;說“湖”不夠準(zhǔn)確;比起內(nèi)蒙的“哈素?!辈恢罅饲П度f倍;說“?!痹谕钅纤l(xiāng)又說不出口。遼闊的水面與天邊連接。四周綠樹環(huán)繞,云在水中徘徊,客船在水面上行駛,一幅動人的山水畫面,令人叫絕。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蘸山水描繪的天池圣境,令人心曠神怡。
神話,并非是子虛烏有,而是人們表達愿景的一種特別方式,它具備充分的美學(xué)意義。很多風(fēng)景的普及,起初源自神話,而且風(fēng)景的內(nèi)涵也是神話基礎(chǔ)上得到不斷的潤色累加,從而形成完美的形象,影響著人們對風(fēng)景的態(tài)度。風(fēng)景一旦賦予神話色彩,就有了傳奇,走進這樣的風(fēng)景,行者就是在傳奇里。中華文化最大的特點是,凡人們喜歡且神秘的,都用神話來解讀,這些神話,也成為人們創(chuàng)造的宏圖。
登高望遠(yuǎn),我便來了詩興——
重陽登頂賞天池,山水如圖化作詩。李白遺風(fēng)今尚在,吾儕吟韻勝當(dāng)時。
我的詩句,無法如文人騷客的經(jīng)典那樣,流傳于儺仙上九華天池,但作為游客,我不能不給這座山獻禮,不能不表達我對這座文化之山的崇敬。心中留詩,天池水蕩漾。